三(第2/4页)

乐官就在这时分开忙乱的众人,挤到师崇道身边。“哎呦,师先生,您怎么才扮上啊?”乐官的声音透着焦灼,“鼓吹那边都预备好了,这可就等您了!”

师崇道没说话,脸色却更白了些,细汗从额头上渗出来,身体也在微微地抖。

大徒弟见状赶紧向乐官拱手,道:“乐官大人,我师父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太好,您看,这手抖得……”

乐官赶紧低头去看,一脸惊讶,道:“啊,师先生是病了?”

师崇道定了定神,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今天,今天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远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乐官注意到师崇道的反应,忍不住好奇地扭头去看,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张被另一个徒弟捧在手中的黄金面具,四目眦裂的模样在满眼彩旗戏服中非但不显狰狞,甚至还颇有些滑稽。

乐官有些不解,见师崇道依然一副紧张的模样,赶紧劝道:“哎呀,师先生,求您了,就坚持一下吧,一年就这么一回追傩戏,可着全长安城算,除了您,方相氏这角儿,我还能找谁去啊!”

师崇道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来谁来呢?”

乐官脸上顿时堆出满脸笑。“嘿嘿,就等您这句话呢。您坚持下,回头我给您摆酒。”

乐官说着朝旁边一招手,二徒弟赶紧呈上锃亮的黄金四目面具,师崇道接过来,动作熟稔地系在头上。

“走吧!”师崇道的声音隔着面具显得瓮声瓮气的。

乐官赶紧转身朝外面走,师崇道跟在后面,边走边从一个小白瓷瓶里往嘴里倒了些药粉,随后又动作迅速地将小瓶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两人随即来到门外,众伶人也已在院子里列队静候。

大徒弟从旁边的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中用水瓢舀了一满瓢水,倒在别的徒弟递过来的一只只碗里。师崇道郑重地接过,以手沾水,郑重其事地敬了敬天地,然后将整碗水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都效仿师崇道的举动,个个神情敬畏。

师崇道将陶碗递给身后的侍从,又从大徒弟手中接过同样金灿灿的长戈、圆盾,再次定了定神,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大喝一声:“出发!”

韦若昭随着观礼的人群来到朱雀大街,走着走着突然旁边一口槟榔渣吐过来,正落在韦若昭脚前。她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见路边的一根木桩上,正坐着一只神态可爱的黄毛猴子,从体形看应该尚未成年,它脖子里戴着一个小项圈,上挂几个黄铜小铃铛,身背一个小布包,正在煞有介事地嚼着槟榔。

韦若昭当即笑着上前招呼:“嘿,小猴,你也爱吃槟榔吗,来长安多久了?”

猴子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继续飞快地嚼着槟榔。

韦若昭撇撇嘴,道:“哼!摆什么架子啊,交个朋友嘛!”

猴子突然又向韦若昭吐出一口槟榔渣,还险些落在她身上,韦若昭急忙向后一跳避开了。韦若昭故意装作生气地道:“好你个小猢狲!看你吃完了不求我才怪呢!”

韦若昭从自己兜里取出一枚新的槟榔,放到嘴里,谁想到那猴子竟也到它背在身上的小布包里摸出一枚新的,放到嘴里,动作、神态无不惟妙惟肖地模仿韦若昭。韦若昭忍不住气乐了,笑道:“原来你也有存货啊,说,是不是偷来的?”

韦若昭说着伸手摸摸那猴子的头,那猴子也颇友善地伸出爪子搭了搭韦若昭的手。韦若昭只觉这猴子甚是通人性,便和它玩耍起来。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而短促的口哨自远处响起。

猴子听见口哨,立刻往前一蹿,在韦若昭肩头一踩,再三蹿两蹦,很快跳上了远处一个人的肩头。那人扛着那猴子,迅速消失在人群中。韦若昭目光紧追那人背影,颇有些不舍,张望许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顿时大惊失色,她的脖颈间空荡荡的,原本挂在那儿的金吊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