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江东流(第8/11页)

死!萧十一郎若死了,大家都只有死。

她并不怕死,可是大家假如真的就这么样死了,她死也不甘心。

她并没有把死活放在心上,可是这口气,她却实在忍不下去。

风四娘就是这么样一个女人,为了争一口气,她甚至不惜去死一千次一万次。

天色还很早,秋意却已渐深。

满山黄叶,被秋风吹得簌簌地响,就仿佛有无数人在为她叹息。

她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也找不到车辙痕迹。

地上的泥土,干燥而坚实,就算有车痕留下,也早就被风吹走了。

风吹到她身上,她全身都是冷冰冰的,从心底一直冷到脚底。

她孤孤单单地面对着这满山秋叶,满林秋风,恨不得能大哭一场。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就算哭断了肝肠,又有谁来听?

——萧十一郎,你为什么要偷偷地溜走?为什么要坐车走?

他若是骑马行路,她也许能在镇上打听出他的行踪。

因为他一向是个很引人注目的人。

可是坐在马车里,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了,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一辆马车。

何况她连那马车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现在她唯一的线索,只有“一条船”,船总是停泊在江岸边的。

江岸在东南方。

她咬了咬牙,收拾起满怀哀愁悲伤,打起了精神,直奔东南。

这已是她唯一可走的一条路,若是找不到萧十一郎,这条路就是条有去无回的死路。

风动秋林,一片枯叶被风吹了下来,在风中不停地翻滚旋舞。

风吹到哪里去,它就得跟着到哪里去,既无法选择方向,也无法停下来。

有些人的生命岂非也一样,也像这片枯叶一样,在受着命运的拨弄?

大江东流。

江上有多少船舶,谁知道萧十一郎在哪条船上?就算到了江岸又如何?

风四娘走得很快,只恨不得能飞起来,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在往下沉。

太阳已升起,光明而灿烂。

她的脸上也在发着光,可是心里却似已被乌云布满,再灿烂的阳光,也照不到她心里。

她几乎已没有勇气再走下去,因为她已完全没有信心。

路旁有个卖酒的摊子,牛肉、豆干、白酒。

喝杯酒是不是能振作些?

她还没有走过去,已发现摊子旁的七八双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也一向是个很引人注意的人,若是有人想打听她的行踪,一定很容易打听得到的。

这世上真正能引人注意的人并不太多,却也不止她和萧十一郎两个。

——至少还有两个。

沈璧君和连城璧岂非也一样是这种人,尤其是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美得可以令人心跳的少妇,和个落拓褴褛的醉汉走在一起,无论谁都会忍不住要多看他们两眼的。

连城璧若真的就是“那个人”,今天晚上岂非也一定会到那条船上去?

若是能找到他,岂非就也能找到萧十一郎?

风四娘的眼睛亮了,她本来就有双足够动人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更动人心弦。

大树下有两个佩剑的少年正在看着她,已看得发痴了,连碗里的酒溅出来都不知道。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走过去,带着笑招呼:“喂。”

两个年轻人都吃了一惊,又惊又喜,一个几乎把手里的半碗酒全都泼出来。

另外的一个看来比较沉着,也比较有经验,居然站起来微笑道:“我叫霍英,他叫杜吟,姑娘你贵姓大名?”

有经验的意思,当然就是对女人比较有经验,江湖中的年轻人,本来就有不少已是老江湖。

风四娘也笑了,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们是走镖的?”

霍英道:“我是,他不是。”

风四娘道:“你们都已在江湖中走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