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处不胜寒(第3/10页)

“大概没有了,”郑诚说得很诚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一步,我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

“那么你就好好地去做吧。”卓东来居然说,“我希望你能做得到。”

他又笑了笑:“我相信卓青一定也算准了我不会杀你,现在我正好用得着你这样的人。”

郑诚看着他,眼中充满尊敬,就好像以前卓青的眼色一样。

“还有一个人,”郑诚说,“还有一个人很可能比我更有用。”

“谁?”

“高渐飞。”

郑诚说:“他一直在等着见你,我要他走,他却一定要等,而且说不管等多久都没关系,因为他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那么我们就让他等吧。”卓东来淡淡地说,“可是一个人在等人的时候总是比较难过些的。所以我们对他不妨好一点,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是。”

郑诚慢慢地退下去,好像还在等着卓东来问他什么话。

可是卓东来什么都没有再问,而且已经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在灯下看来,他的脸色确实很疲倦,苍白虚弱而疲倦。

但是郑诚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却充满了敬畏之意,真正从心底发出的尊敬和畏惧。

因为这个人的确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对每件事的看法和反应都和别人不一样。

郑诚退出去,掩上门,冷风吹到他身上时,他才发现自己连裤裆都已被冷汗湿透。

02

卓东来的确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别人一定会为某一件事悲伤愤怒时,他却笑了;别人一定会为某一件事惊奇兴奋时,他的反应却冷淡得出奇,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高渐飞来了,而且正像一个痴情的少年在等候情人一样等着他。

他也知道高渐飞剑上的泪痕,随时都可能变为血痕,可能是他的血,也可能是他仇敌的血。

但是他却好像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桌上的箱子已经不见了,被卓青安顿在那小院中箱子的主人很可能也不见了。

卓青已经决心要报复。

如果他要替卓东来找一个最可怕的仇敌,萧泪血无疑是最理想的一个。

君子香并不是一种永远解不开的迷药,如果不继续使用,萧泪血的功力在三两天之内就可以完全恢复。

那时候很可能就是卓东来的死期。

除此之外,卓青还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很多要他后悔的事。

他的账目,他的钱财,他的信札,他的秘密,每一样都可能被卓青出卖,对他不满的部属,每一个人都可能被卓青所利用。

——卓青临死前,为他挖好的是个什么样的坟墓?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一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去查出来。

可是卓东来什么事都没有做。

卓东来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他先走进他的寝室,关上门窗,在床头某一个秘密的角落里按动了一个秘密的枢纽。

然后他又到那个角落里一个暗柜中,拿出了一个镶着珠宝的小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一粒淡绿色药丸吞下去,一种可以让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安然入睡的药丸。

他太疲倦。

在一次特别辉煌的胜利后,总是会让人觉得特别疲倦的。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使人真正恢复清醒的事就是睡眠。

生死胜负的关键往往就决定在一瞬间,在决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绝对清醒。

所以他需要睡眠,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也没有任何人比卓东来更能判断一件事的利害轻重。

在入睡前,他只想到了一个人。

他想到的既不是惨死在他刀下的卓青,也不是随时都可能来取他性命的萧泪血。

他想到的是他的兄弟,那个一生下来就死了的兄弟,曾经和他在母胎中共同生存了十个月,曾经和他共同接受和争夺过母胎中精血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