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剑光寒(第2/11页)

“的确热闹极了,连镖局里会喝酒的弟兄们,都被他拉去陪他喝酒。”郑诚道,“他一定要每个人都好好地为他庆祝一番。”

“庆祝?庆祝什么?”卓东来问,“今天有什么值得他庆祝的事?”

“他没说。”郑诚道,“可是我以前听说过,有很多人在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都会这样做的。”

卓东来沉思着,瞳孔忽然又开始收缩,过了很久才说:“只可惜我知道他暂时还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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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醉,客已散,前面的花厅和走廊上,除了散满一地断钗落环,腰带罗袜,和几个跌碎了的鼻烟壶和胭脂盒外,还有些让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好像特地要向主人证明,他们的确都已醉了。

他们的主人呢?

主人不醉,客人怎么能尽欢?

小高就像是个死人一样,袒着肚子躺在一张软榻上,可是等到卓东来走到他面前时,这个死人忽然间就醒了,忽然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是要等到曲终人散才来?难道你天生就不喜欢看到别人开心的样子?”

卓东来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的确不喜欢,醒眼看醉人,并不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盯着小高的眼睛:“幸好你还没有醉,醉的是别人,不是你。”

小高的眼睛里连一点酒意都没有。

“我看得出你还很清醒,”卓东来说,“比三月天的兔子还清醒。”

小高笑了,大笑。

“你没有看错,确实没有看错。”他大笑道,“你的眼睛简直比九月天的狐狸还利。”

“你要别人醉,自己为什么不醉?”

“因为我知道狐狸迟早会来的。”小高说,“有狐狸要来,兔子怎么能不保持清醒?”

“如果狐狸来了,兔子再清醒也没有用的。”

“哦?”

“如果知道有狐狸要来,兔子就应该赶快逃走才对。”卓东来笑道,“除非这个兔子根本就不怕狐狸!”

“兔子怎么会不怕狐狸?”

“因为它后面还有一根枪,这根枪已经对准了狐狸的心,随时都可以刺进去。”

“枪!”小高眨了眨眼,“哪里来的枪?”

卓东来笑了笑:“当然是从一口箱子里来的,一口失而复得的箱子。”

小高不笑了,眼睛也不再眨,而且露出了一种从心里就觉得很佩服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了?”他问卓东来,“你怎么知道了?”

“你以为我知道了什么?”卓东来说,“我只不过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如果吃了别人一次亏,就一定会想法子加十倍去讨回来,我只不过知道萧泪血恰巧就是这种人,而且恰巧找到了你。”

他又笑了笑:“我知道的只不过如此而已。”

小高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如此而已了,已经够多了。”他叹息着道,“难怪萧泪血告诉我,能够和卓先生谈生意,绝对是件很愉快的事,因为有些事你根本不必说出来,他已经完全知道。”

卓东来的微笑仿佛已变为苦笑:“可惜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知道了多少?”

“你知不知道这次是萧泪血要我来的?”小高自己回答了这问题,“你当然已经知道,而且你一定已经知道他要我来跟你谈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好的事也有很多种,”卓东来问,“他要你来谈的是哪一种?”

“大概是最不好的一种。”小高又在叹息,“如果不是因为我欠他一点情,这种事连我都不愿意来跟你谈。”

“你错了!”卓东来居然又在微笑,“这一点你错了。”

“哪一点?”

“在某一方面来说,最好的事往往都是最不好的事,所以在另一方面来说,最不好的事本来就是最好的事。”卓东来说,“人间事往往就有很多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