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奥德赛[11](第6/17页)

“不!不!”他叫了起来,因为基德要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事,在事情没办成功之前,也需要有个人商量。假使这件事靠得住,嘿,老伙计,那可是第二个克利普尔河[22]啊,你听见了没有?第二个克利普尔河!你知道,那是石英金矿,可不是矿砂呀;如果我们干得对头,我们能把整个矿都弄到手——那要值几百万几千万啦。这地方,从前我听人说过,你当然也听人说过。我们要造一座城市——雇几千工人——开一条水道——轮船航线——大规模的运输生意——开往上游的小火轮——也许,我们还要勘测一条铁路——一些锯木厂——发电站——而且,我们还要有自己的银行——商业公司——辛迪卡——嘿!在我回来之前,你可别跟人说呀!”

在这条路通过斯图尔特河口的地方,雪橇停下来了。一片连续不断的冰海,伸向谁也不知道的东部。他们把缚在雪橇上的雪鞋解下来了。阿克寨尔·冈德森跟他们握过手以后,就走到了最前面,他那双巨大的蹼足似的雪鞋,在鹅毛似的雪里,足足沉下去半码多深,把雪压得结结实实的,让狗不至于陷在雪里打滚。他的妻子跟在最后一乘雪橇后面,她在运用这种笨重的雪鞋的技术上,看得出是经过长期锻炼的。愉快的告别声打破了沉寂,狗汪汪地叫着。至于那个用獭皮换狗的人,他正在用鞭子教训一条倔强的狗。

一个钟头之后,这队雪橇好像一支黑铅笔,在这张雪白的大纸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二]

好几个星期之后,有一天晚上,马尔穆特·基德同普林斯找到一张从旧杂志上撕下的纸,正在研究那上面的棋谱。基德才从他的波纳扎矿山上回来,打算先休息一下,然后花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去打麋鹿。普林斯几乎在河道同雪路上度过了整个冬天,也非常想在木屋里享一个星期的福。

“把黑骑士跳上去,将一军。不行,没有用。你瞧,下一步……”

“为什么要让卒子进两步呢?应当用它来换子,只要吃了主教……”

“慢一点!那样会留下漏洞的,还有……”

“不会的,万无一失,走上去!你瞧吧,这样走准行。”

这盘棋很有趣。因此,外面敲了两次门,马尔穆特·基德才说了声“进来”。

门打开了。有一个东西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普林斯迎面一看,不由得跳起来。他那双吓昏了的眼睛,使得马尔穆特·基德急忙转过身来;别瞧他见过不少险事,这一回,连他也吃了一惊。那个家伙盲目地蹒跚着朝他们走过来。普林斯侧着身子慢慢向后退,直到摸着了那个挂着他的手枪的钉子。

“我的天!这是什么家伙?”他轻轻地问马尔穆特·基德。

“不知道。看情形,也许是冻僵了,没吃过东西。”基德一面回答,一面朝对面溜过去。等到他关好门回来,他又警告道:“留神!这家伙也许疯了。”

那家伙走到了桌子跟前。油灯的亮光照在它的眼睛上。它很高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表示它很快活。接着,这个人——原来它是个人——

突然向后一跳,束紧皮裤,唱起水手起锚歌来,这是水手们转动着绞盘,在海浪震耳的时候唱的:

“美国船,顺流而下,

能干的小伙子呀!拉呀拉!

你想知道船长是谁吗?

能干的小伙子呀!拉呀拉!

他就是南卡罗莱纳的江奈生·琼斯,

拉呀拉!能干的……”

他忽然不唱了,像狼一样嚎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朝食品架子走过去。他们没有来得及把他拦住,他的牙齿已经咬进一块生腌肉里了。他和马尔穆特·基德之间凶猛地争夺起来。不过,他那股疯力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衰弱地交出了已经抢到手的腌肉。基德和普林斯把他架到一张凳子上,他就把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面。一小杯威士忌酒使他提起了精神。马尔穆特·基德把一罐糖放到他面前,他已经能用匙子去舀糖了。后来,等到他的胃口有点儿满足了,普林斯就一面哆嗦着,一面递给他一杯淡牛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