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晚向北郊道上的新月(第2/4页)

唐甜稍微踌躇了一下——只稍稍那么一跺足——她立即决定了她的方向。

向北追去。

北方是地眼。

唐甜很快就追及了地眼。

她追近了这位年高时再次悟佛明性的高僧背后,已气喘咻咻。

地眼转过身子来,等她。

所以他看见一弯新月,就在那奔来的女子头上。

而唐甜抬头也看见,那新月的光芒,照在地眼大师的脸上,那么慈祥,那么霭祥,一点也不象昔日江湖上所传闻的钢指铁腕、杀手无情的南少林寺监。

唐甜哭了。

地眼惊异地发觉这气喘不已的女子,满眼是泪,便问:“女施主有什么事?”

唐甜抬起眼,她没有唐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而且是单眼皮,可是仍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在笑的时候,而现在是一种令人抚然的凄楚,在泪光中。

她惶惑地看着地眼。

地眼皱了皱眉,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再次问:“什么事啊?”

唐甜用手抚理乱鬓,隐然有汗。

“大师,我心依然妄息不止,则请教如何解脱?”

地眼笑了。他的双目,闪耀新月的清辉。

“……四祖道信,十四岁时,到三祖僧璨处求情,说:‘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三祖说:‘谁缚汝?’他说:‘无人缚。’三祖说:‘何更求解脱乎?’他便于言下大悟。”

唐甜仔细聆听着,也不知怎地,或许是因为一阵晚凉的风吹过吧,也或许这才奔得太急促,她“嘤咛”一声,竟然绊倒了下去,跌向地眼大师的身上来。

地眼忙双手扶起。唐甜却依在这高僧的身上。

地眼心里一阵乱,唐甜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全身就似糖做的。晚风吹送来的气息,和她奔走流过微微的汗息,都令一个君子无法不动心,何况唐甜很恰当地把脸埋在胸襟里,而胸脯的柔软也微触地眼的臂膀。

地眼急长吸一口气,偏偏吸入的是唐甜身上的微香,他猛张目,只见一弯新月,清明莹亮,他却轻轻扶稳了唐甜。

他毕竟是一位君子,而且是有道的高僧。

地眼的双眼,望向月亮,同时间扶稳了唐甜,也推开了她。

“女施主站好!”

可是他也因此没有看到唐甜的脸。

在地眼推开她的时候,她脸上猝然有一种极其奇异的变化,这种变化,本是在她这么一个生有一张甜美的圆脸女孩子不该有的。

这肌肉和神情的牵动与影响,使得她那张甜脸,全部都成了狠毒、残忍、阴诡的形容。

她知道她第一步计划失败了。

所以她只好进行第二步。

她的手紧抓住地眼的双臂,唉声说:“我头晕……”

地眼十分无法,他用力搀扶着唐甜;一面想着:在这荒郊上,既不能置这女子不理,也不能孤男寡女如此共处——自己还是少林僧人,传出去可糟透了。他决定先将这女子搀回去交给那一干青年武土一同照料……

就在这时,他忽觉双臂一痛。

就在他感觉到的同时,疼感己消,只剩下了麻痒。

他大吃一惊,唐甜已放了手,倒窜而出!

地眼若在感觉到一阵痛之后的一刹那,打出他的“般若指”,唐甜只怕便避不了。可是地眼昔时好勇斗狠,现在又太宅心仁厚:他在那一刹那,虽然大致上知晓了怎么一回事,但仍迟疑了一下,不欲出手误伤了人。

他现在想要出手,显然已太迟了。

正如夕阳已西沉了,要等太阳,那是明天的事。

唐甜已到丈外,哧哧地笑着。

她笑得像一只偷吃了小鸡的红狐狸,正在得意地望着那只气急败坏的老母鸡。地眼大师嗄声道:“你……”

唐甜甜甜地笑了。那月光的微芒只铺到她发后和侧面上,那微银的屏芒,使她的笑容看来十分诡异:“我这暗器叫‘倒刺’。在唐门里,是三等的暗器,高手都不屑用。它的形状就像‘倒刺’,长在指甲肉旁,我把它改良了,不是把它发出去,而是把它接触时刺进去……这三流的暗器,却取了少林一流高手的性命。大师,你说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