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情天却有疑云布身世方知爱意生(第6/14页)

那管事结结巴巴地说道:“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在路上给人劫了。”薛嵩大惊,问道:“是在什么地方?”管事说道:“是在咱们潞州境内!”薛嵩道:“是什么人劫的?”管事的道:“据说是金鸡岭那股强盗,还有一个少年,听说是段珪璋的儿子……”薛嵩大怒,“哼”了一声,道:“又是这小贼!”那管事的莫名其妙,继续说道:“田将军派人前来知会,说是在咱们境内失的,请大帅负责缉拿;他还说,大帅若然不够人用,他有‘外宅男’三千人,愿意尽数开来,协助大帅。”

薛嵩面色铁青,挥手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你道薛嵩何以面色铁青?原来田承嗣招募有武士三千人,编为一军,号为“外宅男”,他说要把“外宅男”尽数开来,那就是立下心肠,借端生事,要并吞薛嵩的潞州了,薛嵩焉能不又气又惊。

史若梅从屏风背后出来,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说道:“爹爹,这事好得很啊!”

薛嵩气恼之极,说道:“天大的祸事来了,你还说好?你不听见那管事的说,田承嗣要把他的外宅男尽数开来吗?”史若梅笑道:“他送来的东西被人劫了,这不正好吗?你没有收到他的东西,说来退亲就易办得多,不必将礼物抬来抬去,女儿也走得安然。”

薛嵩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半晌说道:“线儿,你不愿嫁到田家,也不该对我说这些风凉话。你不为我想想,他现在失了聘礼,怎肯与我干休?他说要与我会同捕贼,这分明是一个借口,捕贼是假,想并吞潞州是真,他把外宅男开来,你叫我如何应付?”

史若梅道:“正因如此,爹爹,你就不怕得罪他了。何不让女儿去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弭祸患于无形。”薛嵩心意已动,想道:“这也说得有理,事若成功,可能吓得田老大不敢动手,事若不成,最多是送了红线的性命,反正她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当下,取出了节度使的金印,假惺惺道:“田承嗣的节度府武士如云,你此去可得当心。唉,倘有他法可想,我也不忍要你冒险。”史若梅在信上盖了印,说道:“孩儿自会见机行事,爹爹放心。多年养育之恩,请受孩儿一拜。”一拜之后,便即飘然而去。薛嵩心头鹿撞,患得患失,他也知道从此要失去这个“女儿”,但却也不无欣慰,“这孩子倒还厚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仍未忘记要给我报恩。”想起从前自己是怎样对待她的父母,不觉脸上有点发烧。

史若梅出了节度府,顿觉海阔天空,“从今之后,我也是江湖儿女了。”喜悦、怅惘交织心头,“以后倘在江湖相遇,他大约不会再看轻我了吧?”自从她知道了段克邪是她的未婚夫婿之后,她心里头翻来覆去地想着的就是他!她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他人品好,武艺高,相貌也很英俊。这样的男子确实是世间少有。”想到这样的男子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由得满面红潮,心底暗暗欢喜;但一想到甫相识便决裂,“这夫妻的情分只怕就此断了!”心里又不禁暗暗愁烦。

史若梅兼程赶路,七日之后,到了魏博(今河北大名县)。唐代的社会风气,对于男女间的关防并不如后来的重视(据史学家陈寅恪考证,李唐源流,本就是出于夷族,故闺门失礼之事常见。“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封建礼法,是宋代中叶以后,经过一些理学家的提倡,才成为社会风气的),尤其在北中国,汉胡杂处,通都大邑,妇女出游,更是常事。史若梅扮成了一个卖解女子,到了魏博,虽是单身一人,倒也没有引起什么特别注意。

当晚,史若梅换上了夜行衣,便去夜探田承嗣的节度府。她虽是轻功超妙,剑法高强,但毕竟是初次“出道”,心中总是有点忐忑不安,“我夸下了海口,倘若铩羽而归,那才真是丢脸呢。”又不禁暗自好笑,他偷进我爹爹的节度府,我骂他作小贼,想不到如今我也偷进田伯伯的节度府,作个小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