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镜(第2/3页)

“谈何容易”四人,就像夜幕里的四尊石像,一动不动,好像带着墨镜的他们,本身就是盲的。野地里响彻着小蜻蜓的尖叫哀号,幼小身体上的熊东怖,像一头山林野兽般,牛喘着粗气,一边猛烈的重复动作,一边不停重复的嘶吼:“乖女儿!叫爸爸!怎么样?爸爸厉不厉害?爸爸没有伤害你,爸爸是在干你,我可没发誓我不干你……”

下流无耻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

熊东怖硕大无朋背影,在夜色里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

“谈何容易”留下来负责料理后事,全身都是血的小女孩儿,正裸着身子、披着散发,在说一些谁也听不懂,偶而悚然尖叫的话。

——小蜻蜓疯了!

倒在雪地里的杨弋捷,不知何时已经嚼舌自尽,没有了声息。

“谈何容易”就像黑夜里的四只恶鬼,在相互发出一阵诡笑之后,四人解衣宽带,两个扑向疯言疯语、精神错乱的小蜻蜓,两个扑向尸体冰凉、残肢断体的杨弋捷……

雪,下的更密了,视乎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掩盖这人世间的丑陋和罪恶……

就在“谈何容易”心满意足的离开现场时,远处一个鼓楼里,掠过一道镜光,就像一只魔鬼的眼,窥探到了一切……

……

柳三更,四十岁,“大风镇”的更夫,“大风堂”外围弟子。

这些天,柳三更一直过得心惊肉跳。

当初跟着梁牛一起加入“大风堂”的兄弟姐妹苦哈哈们,林眠花、叶来香、卜瞎子、蔡九斤、白大夫,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个不值得留恋的世道,柳三更就越来越觉着,自己的性命,就如狂风骇浪里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覆没消亡。

——尤其是那天大雪之夜,他在巡更时,无意之中,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是的,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晚,他们人人敬畏的“大当家”熊东怖伙同四个恶人,做了丧尽天良的恶事。

他后悔的要死,他后悔向酒友、耍戏法的彩戏师借了那筒“西洋”魔镜来耍;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借他这个能够夜视百里的异国戏法道具,他就不会看到他不该看到的那一切。

现在,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几天,柳三更内心一直在挣扎——

自己要不要把看到的真相说出去?

说的话,自己的小命就难保!

不说的话,十三当家就含冤莫白、死不瞑目!

——我该怎么办?

柳三更很想找老友彩戏师商量一下,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自己已经踩在了刀口上,何必再拉一个好朋友下水呢?

想了几天,柳三更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的话,自己或许要良心不安、会愧疚一辈子,但,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保住了。

——十三当家和那个女孩子,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只是一个打更为生、只求三餐温饱的小人物,他们那些大侠客、大英雄之间的斗争,我为何要卷进去?我才四十岁,我还不想死!

柳三更每天都反复用这些理由,来安抚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几天下来,寝食难安的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酒友彩戏师见柳三更精神恍惚,就打趣他道:“这些天怎么跟一只霜打的蔫茄子似的呢?是不是跟前街小酒馆的大白鹅那骚娘们,‘老汉推车’推的太凶、累到了,实在不行,哥哥这有两包‘金枪不倒’的猛药,给你拿去……”

对于损友的调笑,柳三更置若罔闻,他呆怔了半天,突然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猛然站起,扔下满脸懵糟的彩戏师,大踏步走了。

柳三更大踏步直奔“黄鹂堂”!

他再也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跟良心的谴责了!

他要去见“大风堂”如今仅存的一位当家女堂主!他要向朱七七说出一切!!他要揭发熊东怖的丑行和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