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地不醒,归来风雨满哭(第3/4页)

就这样艰难跋涉,只因为身上受伤不能潜入压力巨大的咸涩深海,又不能飞在云空引人注目,斗犼只好这样背着孟章在海面低空跟风雨搏斗。风雨兼程,小半柱香的功夫才向南逃出几百里远,最后斗犼也有些力竭,便在大海西南的风流中,找到一处稍能避风的小洲,将这浑身无力的主公放在一棵椰树底下,让他靠着树干休息。

一路狂奔到此,终于可以歇脚,斗犼便跪在孟章的上风头,问道:

“主公,现在觉得如何?”

“唔……”

孟章长长吐了口气,稍稍挪动了一下四肢,这才低声答道:

“好多了……再歇一阵,我便能行动了吧……唉!”

“贺喜主公,那微臣便安心了!”

凄风苦雨里,忠心耿耿的臣子脸上装出笑容,心里却十分难过。这才几天不见,便已是天翻地覆;往日在自己面前总是意气风发的水候,这次再见到时却是阴沉冷漠。偶尔开口,便是唉声叹气,连一句叱骂仇人的话儿也没有。在孤洲风雨中暂憩之时,偶尔天边的电光闪过,能见到水候脸上早已是眼窝深陷,一片憔悴,寻不到丝毫原来的刚毅神色。

“唉!”

孟章这样,斗犼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想想这数十天来的遭遇,往日勇冠三军的猛将也是一声叹息。只是口中哀叹,却还不敢大声,怕主公难过,只得和着风声含糊呼过,于是此时斗犼心中愈加悲伤,却不得不隐了悲声,假作欢欣说道:

“主公,我等现在已该离了虎口;再歇一歇,我们便赶路,逃去海外细作图谋,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虽然口上这么说,斗犼心里却非常焦急。离了险境?还早得很!别看这大海茫茫,四外云天低沉暗雨乱飞,但离脱险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数百里的海路,对方须臾便到;满海的游鱼浮藻,都可能是敌人的耳目。所以虽然嘴上跟主公说得轻松,暗地斗犼却恨不得肋生双翼,背起主公立即逃走。

正当将军焦急间,却忽听水候开口:

“斗犼啊,这回谢谢你。”

“……主公哪须客气!这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微臣——哼!那些乱臣贼子,个个该杀该剐;有朝一日再能反复,我斗犼头一个将他们碎尸万段,拿来喂狗!”

提起个话头,一想到那些见风使舵的奸臣贼子,这斗犼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提来一爪拍死。

“罢了。”

龙将义愤填膺,孟章却摆了摆手,截住他的咒骂,声音低沉地说道:

“斗犼,这些事我们以后再提,现在我们不能再耽搁,得马上走!”

说罢,原本半死不活的水候忽然起身,虽然身形歪歪斜斜,但已能站住,不用人扶。

见得主公恢复气力,斗犼又惊又喜,赶紧上前搀着,半托半曳,离了孤洲,和孟章一道紧往南赶。

就这样又走得一时,狂风暴雨里,斗犼忽听身边主公说道:

“斗犼,你是不是痛恨那些乱臣贼子?”

“当然!”

“那好,本座现在有一法子,不出几日便能叫合海的乱贼死无葬身之地!”

“是嘛?!”

听得孟章之言,斗犼又惊又喜,不提防脚下倒是一个踉跄,差点带着自己主公一起跌在浪涛里。定了定神,稳了稳身形,斗犼又听主公继续说道:

“要行此法,必须尽快赶到神之田。”

“没问题!”

斗犼一声应答,也不再多问,当即便偏了路头,脚下生风,一路推波助澜直朝大海东南奔去。这时的龙将已如同换了一个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只觉着刚才主公那句话就像一剂灵丹妙药,已将他身上所有的伤痛瞬间治愈。

只是,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斗吼、孟章二人加快了速度,朝东南方的鬼灵渊疾赶之时,却忽听得身后异响大作,轰然有如海面突起飓风。紧接之后,便觉原本黑暗的天地间一片明亮,恍惚间倒似是清昼白辰霎时到来,四外都是光华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