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回 念切蒸尝 还乡求嗣子 舌如簧鼓 匿怨蓄阴谋(第4/10页)

由此,文和常去黄家,向黄母大献殷勤。黄母本因自己前时负气,把事情铸错,惟恐爱女忧急成病,巴不得早早完了向平之愿。文和进行婚事,正是绝好良机。加以黄母年高喜奉承,又见女儿对文和也大改了故态,料已降格相求。正是两下里一拍即合,不消多日,便联成了姻眷。

成亲以后,文和对于畹秋,自是心坎儿温存,眼皮上供养,爱得无微不至。畹秋志大心高,嫁给文和,原是出于负气,并非真正相爱,一任夫婿如何温存体贴,心中终觉是个缺欠。偏偏萧逸婚后,见畹秋晤对之时,眉目间老是隐含幽怨。回忆前事,未免有些使她难堪,多有愧对,在礼貌上不觉加重了些。畹秋何等聪明,一点就透,越感觉萧逸并非对己无情,只为瑜亮并生,有一胜过自己的人在前作梗,以致误了良姻。这一来,益发把怨毒种在欧阳霜一人身上。她性本偏狭,又有满腹智谋,以济其奸,因此欧阳霜终于吃了她的大苦,几乎把性命送掉。

畹秋已是有夫之妇,对文和虽不深怜密爱,却也感他情重,并无二心。只气不服欧阳霜,暗忖:“你一个奴仆贱女,竟敢越过我去,夺了我多年梦想的好姻缘。我弄不成,你也休想和萧逸白头偕老。”处心积虑,必欲去之为快。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装作没事人一般。先是拉上文和,刻意与萧逸夫妻交欢,过从几无虚日。起初欧阳霜也有些疑她不怀好意,防备甚严。知畹秋城府甚深,抱着一击必中,不中不发的决心,把假意做得像真情一样,不露半点马脚。背地向姊妹闲谈论,总说崔文和这个丈夫如何多情温柔,自己如何美满,出于意料等语。日子一久,欧阳霜终究忠厚,一旦听出他夫妻端的恩爱非常,不似仍存忌恨,加以畹秋又善趋奉殷勤。履霜之渐,不由为她所动,疑虑全消,反感她不挟惠挟贵,全无世俗成见。连未嫁萧逸以前,冷嘲热讽,种种身受之苦,都认为是异地而居,我亦犹尔,一点也不再记恨,竟把情场夙怨深仇,误当作了红闺至好。畹秋见状,虽知她已入牢笼,但是萧逸和欧阳霜夫妻情感甚深,全都无懈可击,急切间想不出中伤之计,只得苦心忍耐,以待时机。

第二年,欧阳霜有了身孕,一胎双生,男女各一。畹秋在头年,先生有一个女儿,便是那被天门神君林瑞诓去,化身马猴的崔瑶仙。欧阳霜坐月期间,畹秋借着这个因由,来往更勤,原未安着好心。无奈萧逸精于医道,见爱妻头胎,又是双生,元气受伤,每日在侧照料调治,寸步不离,依旧不能下手,还差一点没被人看出破绽。欧阳霜见她来得太勤,又因外人男子不能进月房,乃夫没有同来,丈夫终日在侧,她也全不避忌,一坐就是半天。有一次从镜中偷看她,仿佛斜视自己,面有杀气。想起前事,不禁动了一次疑心,嗣后留心查看,又觉意真情挚,似乎无他,当是眼花错看,也就罢了。畹秋心毒计狠,见害仇人不成,反几乎引起她的疑忌,越发痛恨。暗骂:“好个贱婢,我害死你,倒还是便宜了你。既是这样,我不使你夫妻生离,受尽苦楚,死去还衔恨包羞于地下才怪。”于是改了主意,暗筹离间之计。心虽想得好,以萧逸夫妻的浓情密爱,要想使之反目成仇,自比暗杀还难十倍。

畹秋也真能苦心孤诣,稳扎稳打。除心事自家知道外,连乃夫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图。欧阳霜足月以后,畹秋越从结纳上下功夫,真是卿忧亦优,卿喜亦喜,只要可讨欧阳霜欢喜的,几乎无微不至。而神情又做得不亢不卑,毫不露出谄媚之态。那意思是表示:以卿丽质,我见尤怜,况你伶仃孤苦,家无亲人。你曾寄养我家,我亦无多兄弟。以前居在情敌地位,譬之喻亮并生,自然逐鹿中原,各不相下;今则福慧双修,虽然让卿独步,琴瑟永好,我亦相庄鸿案。两双佳偶,无异天成,各得其所,嫌怨尽捐。卿为弱妹,我是长姊,自应互相爱怜,情逾友昆,永以为好才是。常言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欧阳霜任是聪明,也由不得堕入彀中,受了她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