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红何止让人受尽委屈(第2/9页)

〔二〕

以前上网搜郝泽宇,出来的多数是寻人的帖子:“郝泽宇是退出演艺圈了吗?以前不是还挺红的?现在在哪儿呢?”

工作室兼老牛住宅,老牛看着这些帖子,甜美地自言自语,“还能在哪儿呢?在本宫这里啦。”

牛姑姑打造郝泽宇的第一步,是给郝泽宇制造存在感。门户网站上,老牛买通编辑发满了他的旧杂志照。又找来一些做公众号的朋友,半威胁半利诱地夹带着一点郝泽宇的内容。当然少不了老牛最擅长的宣传稿:把郝泽宇跟一群当红艺人罗列在一起,起个《谁是最具有中国风的男艺人》《腐女最爱的十大男艺人》《天啊!男人画烟熏妆这么美,让女人怎么活!》这种风格的名字,发出去。

这样的攻势下,一家十八线的宠物杂志发出了封面邀约,连一向冷漠的郝泽宇都有点感动涕零,“我在宠物界这么红吗?”

我趁机编瞎话,“老牛可不容易了,说不让你上这个封面就要睡他。”

郝泽宇没听懂,“谁睡谁啊?”

“当然是老牛睡人家编辑,人家编辑吓得马上答应了。”

郝泽宇看看不远处的老牛,他正打电话跟10086吵架,穿得美艳绝伦,最近的愿望是瘦回200斤。郝泽宇感慨,“这个威胁确实挺狠。”

老牛回来了,大概吵赢了。他心情愉悦地随口一问,“有个线上直播,去吗?”

大概是习惯了郝泽宇的不合作,他也不抱希望,没等郝泽宇回话,老牛就自问自答,“不去是吧?行,那我回了。”

“去吧。”

老牛愣了,又问,“河南台有个音乐节目,在北京录……”

“唱歌啊?行啊,好久没唱了。”

郝泽宇上厕所去了,老牛问我,“他病了?”

我又开始邀功,“没有,他是良心发现了,被我说的。我说老牛为了你,都累瘦了,你能不能心疼点?他都被我说哭了……”

虚假的人气犹如肥皂泡,残酷的现实把这些都扎破了。

郝泽宇这次线上直播就露出原形了,来看的人有小两千,其中一千人是老牛买的僵尸号,当然没人送礼物,唯一一个送飞机的,还是老牛自己花钱来充场面的。

但这些无用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郝泽宇录的那个音乐节目,在河南平顶山电视台深夜播出,唱了首“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哎哎哎,十八岁的哥哥走到河边”,视频被某知名音乐大V在微博上转发了,转发量二百多条,留言多数都是:“这歌真好听,这人赶紧出道吧!”

老牛的座右铭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他马上转换思路,人气不行,那就发单曲吧,询问了一圈音乐人的价后,老牛开始磨刀,我问他干嘛。他说准备把我肾割了,换首曲子。

然而郝泽宇保住了我的肾,他特不以为然地说:“买什么歌啊,我自己能写,我其实是个音乐人!”

郝泽宇邀请我和老牛参加他们音乐圈的聚会兼作品试听会。

作品试听会在鼓楼一个脏兮兮油腻腻的酒吧,灯光不足,酒水便宜(假酒当然便宜啦),地方小,转个身就能跟隔壁无意间亲个嘴,周围人长得都一副很有才华的模样:穷、丑、脏。对比之下,我和老牛的盛装特低俗。

听了一首实验性音乐作品,我跟老牛更自惭形秽。我问老牛,“这就完了?”老牛更惊讶,“开始了?我以为音响坏了!”

再听一首,我心虚地问老牛,“这曲子啥意思?”老牛拭泪,“我想我二姨了。”

“我怎么听不出亲情来?”读过研究生的老牛就是高深啊。老牛说,“我二姨跳大神时,嘴里的吆喝跟这一样一样的。”

很快,我们郝泽宇上场了,不得不说,我们郝泽宇虽然不是国色,但在一圈没洗头的音乐家里面,脸好看得发亮啊。我和老牛跟粉丝一样尖叫,引起周围人侧目。

老牛捂着胸口,“我有灵感了,以后郝泽宇的宣传语就是男版龚琳娜,专做高规格的,专做其他人听不懂的……哎,你说要不要让他留长发留胡子?这样显得更艺术一点。”

郝大师不玩人声试验,玩电音的,其他的我也听不懂,主旋律取材《红灯记》里那句“奶奶,你听我说”,“奶奶奶奶奶”一直重复了一分多钟,其他人叫好,说特有魂儿,有种革命的感觉。我和老牛互看一眼,顿时从艺术的天堂落了地。不落地也不行了,我和老牛都快被吊死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