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三:易中天与小崔说事2007-04-06(第4/14页)

主持人:那您的意思是说研究历史不必在意史实是真还是假?

易:不不不,必须在意,研究历史一个很严格的范围就是史书的记载,这个史书还得以正史为主,野史为辅。因为你除了这个材料以外你没有什么可相信的东西了,它至少大的走向大的脉络还是准确的,细节上可能出现问题。另外有一条就是,你在读这些历史的时候一定要有自己的分析,分析无非就是逻辑、情理,合不合情理,合不合逻辑,有没有这种可能。然后提出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看法,供大家参考,不是说你说的就是真理,你说的就是真相,没这个意思。

主持人:在繁杂的史书里找到相应的证据。

易:对,要梳理,一定要梳理,这个梳理是一个很大的功夫。所以我在讲《品三国》的时候,讲到一些有争议的问题,我往往会把几家的说法我都把它摆出来,我甚至不下结论。所以有人就说这人没研究,他连自己结论都下不了。其实我可以下一个结论,但是我觉得这个结论没有意义,与其把我的结论说出来,不如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在观众面前让大家去思考,大家去琢磨。大家琢磨至少有两个好处,一个引起他对历史的兴趣,历史还有这么多问题,还有这么多问题可琢磨;第二个,在琢磨的过程中磨砺了自己的智慧。

主持人:在您这儿没有结论,您在意受众有结论吗?

易:他可以有结论,他的结论也是他个人的结论。

主持人:他们的结论会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吗?

易:严格地说起来,人文学科的结论不能说是正确和错误,不能使用这个概念,应该是合理、不合理,他只能说可能是这样,有可能是这样的。

主持人:那您在意他们有不合理的结论吗?

易:这个也不在意,因为你作为一般的观众,他要说什么意见,我觉得都无所谓了,他得出什么结论来我确实管不着。

主持人:也没有办法管。

易:也没有办法管。但是我们会有一个取舍,有一个导向,还是会有。比方说我们现在讲《我读经典》,比方我们讲历史,我们讲《论语》《孟子》《庄子》,讲《老子》,讲这些经典,就有一个取舍的问题。因为这些经典里面它有精华,也有不太适合的东西,有当时他那个时代阶级的局限性。现在已经有人置疑我们说,你们为什么好像说起孔孟说起这些人,好像都好的不得了,一点缺点错误都没有,你这是不是误导读者,是不是误导观众?

主持人:没有批判,没有置疑。

易:没有批判,没有置疑,而且认为我们《百家讲坛》这些主讲人丧失了知识分子的资格。因为知识分子就是社会的良知与良心,知识分子本来的任务是批判,是置疑,而你们这毫无批判毫无置疑,一个劲儿地弘扬,这合适吗?我主张分类分级,作为国家电视台,作为一个公共平台,我觉得向人民群众在说我们祖国的文化、历史、传统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取其精华,以便增强我们民族的自豪感、自信心、凝聚力;但是作为专家学者你可以在小范围内进行批判,进行反省,而且要对政府说,不是对人民说,是对政府说。

主持人:这个是大众传播和学术交流的不同,是吧?

易:对,大众传播和学术研究绝对是两个概念。学术研究,比方说你可以研究一些非常生僻的东西或者冷僻的东西、大家不关心的东西、高精尖的东西;而传播你是对大众的,你必须有所选择。它是不同的类别不同的平台,不能够用学术研究的这个标准来要求大众传播。

主持人:您特别爱自己的女儿吗?

易:爱啊,怎么又绕这儿了?这事儿和历史有什么关系啊?

主持人:这不是很好的话题嘛,您对她的将来有设想吗?比如她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