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遮虏破敌 第一章牛刀小试(第2/6页)

扶疏又拿出她随身不离的木牍,从头上抽出一根发簪,那发簪的头上是铅制的,可以书写,比毛笔方便多了。她写道,主,阿兄,我也想跟你去。

婴齐看她在木牍上先写了个“主”字,又马上涂掉,换成了“阿兄”二字,不由得笑了。自从扶疏回到他身边以来,又恢复了从前称他为“主君”的习惯。他告诉扶疏多次,不要这样叫他,可她总摆脱不了以前的习惯。

不行的,婴齐摇摇头,那里是个候望城,是朝廷抵抗匈奴的前线,到处都是戍卒,乱得很,你一个年轻姑娘,去那里怎么合适?况且军律也不允许。他看见扶疏一脸失意的样子,安慰她道,等我去那混熟了,如果方便,再把你们接去,现在要好好听我的话。

扶疏盯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木牍上写道,好,我听话。

桑绯自从遇赦后心情就不好,她得知女儿病死在监狱时,伤心欲绝。她想看看女儿的尸体,可是戴牛告诉她,尸体早就被狱吏们掩埋了,埋在哪里狱吏们都记不得了,而且早已腐烂,没什么可看。她又哭又骂,质问戴牛为什么不能履行当初的诺言,保护好她的女儿。可是戴牛酸溜溜地说,死生有命,我怎么敢跟司命抗争?再说你也不能履行诺言啊。你不能嫁给我,我是白白高兴了一场。你那丈夫真是个辩士,到这种地步还能死里逃生,我真是服他了。桑绯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来,她为自己的行为深深感到羞耻,为了女儿,她失身给了这个无耻的男人。可是女儿究竟还是死了,她怎么有脸去面对她的丈夫。虽然她也知道,即使不为了女儿,她在监狱里也决计抵挡不住这个畜生的强暴。

戴牛临走时还回过头来,一脸哀伤地说,绯儿,我是真的爱你,可是我没有命。

桑绯听到他说出那个“爱”字,弯下身子发出一阵阵干呕。天下还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她忘不了他割下自己父亲首级的狰狞样子,即使父亲当时伤重生存无望,他也不该那么做。她呕完之后,声嘶力竭地叫他滚,如果她再面对这个人,她就控制不了有自残的欲望。还好,后来得知自己要随同丈夫一起流放张掖,她心里突然有一阵轻松。也许到了一个偏远而陌生的地方,可以忘却这长安的一切苦楚罢。

遮虏障城墙都是用硕大的土墼砌成的,每块土墼有二尺长,一尺五寸宽,八寸厚。每砌三层,就铺上一层树枝芦苇,这样可以增加城墙的坚固性。遮虏障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是张掖郡防御匈奴骑兵的最重要最前沿的防线,当然也是进击匈奴的桥头堡。当年建章监李陵率领五千步卒,就是从这里出发进击匈奴的。但是李陵运气不好,因为迷失道路,被匈奴十万大军围困,他且战且退,矢尽道穷,就和士卒相约,先各自为战,最后到遮虏障会合。而李陵本人却在离遮虏障几十里远的地方箭矢射尽,无法冲破包围,只好向匈奴投降。他的五千士卒全部覆没,只有一些零散的士卒逃了回来。

遮虏障的东北是一片广阔的湖泊,那就是著名的居延泽,泽中清波荡漾,从南向北,划船划半天也看不到尽头,整个湖面像天边刚生出五天左右的新月,清亮的居延水四时不断地注入这个湖泊。湖泊边是一片片像人那么高的芦苇,野鸭和各种不知名的野鸟在芦苇间飞来飞去。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泊的半面都被霞光映得红彤彤的,人置身此处,仿佛漫游仙境。士卒们生活清苦,经常划舟在湖上打鱼,在这里,鱼是最好的可以解馋的食物了。有时戍卒们将捕获到的鱼拖到数百里之外的张掖郡所属其他县邑去卖,碰上运气好的话,每条鱼可以卖八十钱,这时他们就有钱凑份子去买一两头猪来真正开开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