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四章 如梦(一)(第4/5页)

“徐大人以为自己是……普洛米休斯?想改变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孔茨在车子里闭目而坐,默然不语。

“……孔茨的女儿……这洋婆子,会好看么?也难说,徐大人那个半洋婆子的宪太太,不是让人瞧着也流口水?”楚万里摇摇摆摆的走在路上,突然摇了摇头。

背道而去的两个人,心里面转动着的,却是这样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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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这绝对是噩梦!

徐一凡独坐花厅,神色悲凉。

整个花厅里面,席面丰盛,水陆八珍毕集。他在朝鲜啃罐头吃大饼倒足了胃口的人,这个时候却半点也吃不下去。

原因无他,这么一大桌,就他一个人坐着!

李璇雌威大发,没等徐一凡解释完,就用扫帚将他赶出了门。在她的严令下,就连南英爱南心爱这俩高丽小丫头都拿鸡毛掸子对他比划了几下。

内宅的人现在也知道了徐一凡的脾气,在这个年代的男人当中绝对属于贱的那一种,在外面威风八面,杀伐决断,回了内宅还是让着女孩子一点。没有半点大老爷的威风杀气。李璇的话在内院儿里面比他管用多了。徐一凡被李璇打出来,没有半个人施以援手,他还想跑到杜鹃和洛施那里哭诉一下委屈。结果一接近杜鹃和陈洛施的院子,里面顿时就鸡飞狗跳,丫头老妈子拿大杠子死死的抵住了门。杜鹃和洛施也用背顶着,他怎么推得开!

他叫门儿,两个小丫头靠着门带着哭腔在里面答话:“老爷,别为难我们了,再下次,李小姐不知道要把我们头发烫成什么样儿了呢……你又不天天在家……”

那声音听起来,比他还委屈。

回来路上的种种打算,种种4P的美好梦想,那么多种计划中采用的姿势,全部都化为了泡影。徐一凡只有灰溜溜的到了书房,那里下人早就替他收拾好了铺,还他妈的是木板床!他在朝鲜打仗,都睡的是洋人的钢丝行军床!

到了饭点儿,也只有一个人跑出来吃饭。丫头老妈子安排好了,赶紧离得远远儿的。徐一凡不敢对李璇怎么样,自从上次李璇挨了几军棍,无意中替他在军队中立威之后,徐一凡总有些让着她。可徐一凡敢冲他们这些下人发火儿!

温柔贤淑……假的!徐一凡狠狠咬了一口海参。这海参,是南洋运来的,不是地产的品质可比。

体贴柔媚……假的!又是一口南翔老天香调的霉干菜,在上海号称一两霉干菜值一块大洋的,也只有李璇这小富婆当家才敢开出这种伙食。

百依百顺……假的!徐一凡筷子伸向红枣煨鸡汤,这等北货在上海也很风行,原因无他,租界北人太多了。这红枣和鸡都是山东德州产的。鸡不用说,德州鸡号称盖天下,红枣也是脆到了在地上一摔就是两半,补气又补血。北人在南方当官当得小了,还真吃不起。

假的!假的!假的!……

男人啊,事业顺利了,感情生活往往不尽人意……说起来,我也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啊……

徐一凡酒足饭饱,瘫在椅子上用牙签剔牙,这个天气上海还有点湿冷,椅子底下也不知道是谁细心,给他垫上了俄国远东产的貂皮。俄国比东北还冷,皮货毛质奇佳。上海几家做皮货的德荣祥之类的,这种皮统子,总有几件是用来压店的。一般人连价格都不敢问。

想到伤心处,徐一凡悲从中来,忍不住又要泪流满面。

正在书空咄咄,伤春悲秋,感叹自己被这种包办婚姻摧残了一生幸福的时候儿。一个下人要进不进的在门口徘徊,徐一凡眼皮微抬,朝他瞟了一眼,未说话先是打了一个饱嗝,生猛海鲜的味道在门口都闻得见。

“又有什么事情?在内宅,有事儿求李小姐去,我说话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