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八)(第2/3页)

至于说怎么行义,那是墨者要做的事,与他们就无关了。

任克想到西河守吴起很重视的草帛,又问道:“如今草帛传遍大城巨邑,士人皆赞此物。”

“我曾听适所作的文章中,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言大善。魏侯愿以千金,请此渔。”

这个墨者内部也商量过,适的意思很明确:当然可以卖,但不是现在卖,而是要打一个时间差。

一个三年到五年的时间差,让市井之人基本上熟悉了墨者内部通用的贱体文字,再让计划中的陶泥或是铅字印刷技术成熟起来后,将造纸术流传出去,降低纸张价格,而墨者保持着印刷术的垄断来垄断私学知识。

如果纸张出现的太早,反而未必是好事。

秦有秦的文字、楚有楚的文字,一旦纸张导致知识变得廉价,各国的文字还未统一,后世可能要麻烦百倍。

在不能做到墨者的“贱体字”成为诸夏学术界的通用文字之前,纸张决不能大规模出现。

这一点牵扯的墨者的底线:同义。

同义的基础并不是同文,但同文绝对可以促进同义。

因为涉及到底线,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昨夜已经讨论过种种细节,此时任克问出,墨子便道:“草帛一物……学起来极慢。昨日墨者群议此事,已有计划。”

“墨者利天下的道理、技巧、天志,这是人人可以学习的,墨者也不准备藏私。如今乡校已建,我也算是能与仲尼齐名的人物,收些弟子也不是不可以吧?”

任克急忙道:“自是可以。干木大夫还常夸赞您的学问、西河守也说当年在鲁时常听您的名声。您若收徒,我想便是君王亦可得师视之。”

他的话,不是恭维,此时天下能够自称自己和仲尼相较的人,也就任克面前这个老叟了。

杨朱等人尚且年轻,属于和禽滑厘相较的人物;魏斯的老师算是卜子夏,那也不过是仲尼的弟子。

墨子道:“既是这样,我便想,一些利天下的事物总要传下去。你们既来聘叛墨胜绰,想来为的并不是胜绰的义……”

任克有些羞赧地一笑,这是显而易见的。

魏人看重的是如同胜绰一般有术而无义的墨者,墨子既然已经说的清楚,那也就无需隐瞒什么,只当承认,说确实如此。

“你们既然聘的不是墨者的义、而是墨者的术,那倒是简单了。如今乡校已存,大可以选些才俊青年之辈,来此求学。”

“墨者尚贤,也自有选拔贤人的手段,不逊于伯乐之识马、猗顿之辨玉。墨者可在大城巨邑或是国都内活动,选拔可教之才。”

“这些人,墨者不会让他们成为墨者,而是学成之后各归己国,传播利天下之物、活着出仕为政。但他们不是我墨翟举荐的,只是在墨者的乡校中学过,用不用是君王的选择。”

“愿意的,君王可以投金玉钱财,用以做乡校的开销,墨者便可以帮着培养各国的可教之才,亦或是各国自行选拔。”

墨翟说到这,大笑道:“天下关于稼穑、百工、天志、新技的学问,这里最高,别处是不能比的。天下之大,再无人可比。”

任克急忙点头道:“这我是相信的。您如果不说义,而只说术,这是天下人都敬佩的、也是不能相较的。只是……乡校在沛地,颇为遥远。各国士人往来,并不方便……”

“若是可以在商丘或是陶邑,那是最好的,都是天下之中,四通八达。魏侯求贤,倒是纵有战火,也必约束士卒不得侵入乡校。”

墨子手一扬,只道:“此事再说。”

“你们今日来的目的,我也知晓。”

“能得到的,不需要你们的金玉;得不到的,这点金玉我墨家还看不上。”

他所谓的知晓,既是指那些明面的事已经知晓;也是在说暗里的事也已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