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30页)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曾经陪伴了他们长达几个小时的飞行,很快就消失在他们身后。一切都渐渐安静下来。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汽车发动机低沉的吼叫和轮胎在沥青路面上碾过的飕飕声。外面的空气又热又湿,属于典型的热带气候。空气的触感、跑道两侧深深的野草以及在额前灯的照耀下如人一般高的草地蚁冢,都提醒着他们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一无所知的地方。但对阿米尔这样的人来说,他们曾经大胆地想象非洲是个充满异域特色、狮子和鳄鱼满地跑的地方。现在,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依然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场景。这里和世界上其他的机场非常相似,当然也包括他们出发的罗德机场。

然而,他们不是在罗德机场,而是在一个敌方领土。他们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并且因为在这里意外降临而没有一点点的防护措施。宜兰坐在吉普车上,好像有一种迷路的感觉,而且车灯的刺眼光线让他暴露无遗。这束光线不仅宣告了宜兰的到来,也照亮了前面的车辆。阿米尔坐在他旁边。在部队距离目标建筑越来越近时,他看了看周围的队友,心里暗想:“五分钟之后,他们中的那些人会依然还活着吗?”施洛莫也坐在同一辆吉普车上。他正在窥探远处旧航站楼方向射出的模糊灯光,并且在侧着耳朵认真地聆听任何声响。他是一个习惯通过经验来判断枪炮声和爆炸声的人,并且以此来预测是否有麻烦。他期望在某个时刻能够听到有枪声响起的迹象,因为那意味着人质大屠杀的开始。但是现在,一切依然寂静无声。

大约一分钟后,部队到达了那一段通往旧航站楼的引道。阿米兹示意大家发动汽车然后左转拐上那条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乌干达人的犹豫不决多酝酿一会儿,这样他们就不会开枪而延缓部队的节奏。乌干达人也许就隐藏在汽车前灯不远处的黑暗中。控制塔高耸的剪影离他们越来越近,甚至变得更大。

突然,两名乌干达哨兵出现在那条进路上,站在奔驰车前灯的亮光处。一个靠左,一个靠右。布克瑞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前一天晚上的模拟训练,约尼就在同样的位置安排了两名“哨兵”。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行动将会一举成功。

当右边的哨兵走向奔驰车的时候,左边的哨兵立刻后退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这个哨兵走上前的举动和阿姆农那天早晨跟约尼所讲的简直一模一样。哨兵敬完礼后发出了一声警告,然后端起冲锋枪瞄准奔驰车。冲锋枪上膛引起的金属碰撞声也能听到。几乎每个人都清楚,这个哨兵已经摆出了恐吓的姿态,要求前进中的车停下来接受检查——否则,他就开枪。32“我能确定这位哨兵要准备开枪,”拉尼说,“而不是也许。”奔驰车在离哨兵差不多20码(约18米)的地方,约尼示意坐在窗户边上的士兵准备用消音手枪展开行动。这仅仅是他们在侦察营演练过的一个突发事件。“这个哨兵必须要除掉,”阿米尔说。根据作战方案,他们在可能的情况下要首先使用消音武器解决难题。“约尼很冷静,”司机阿米兹回忆说。约尼指示他从左边接近这位哨兵,然后慢慢减速。这个举动就是让哨兵相信,他们的确在靠近以验明自己的身份——同时,也为了让他们的射击更精准。他们逼近了依然拿着枪瞄准他们的哨兵在黑暗中留下的身影。最后关头,穆吉喊道:“不要开枪!”他认为乌干达哨兵不一定真的会朝他们开火。(1)但是,约尼对该怎么做没有任何迟疑。就在奔驰车离哨兵只有几码开外的时候,约尼发出了开火命令。哨兵对所发生的一切看上去非常惊讶。约尼和坐在他身后右边窗户位置上的吉奥拉,用伸出窗外的消音手枪同时射击。哨兵向后一个踉跄晃了几下。即使子弹已经射中他,但他倒下并不是因为中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