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战(第5/17页)
我斜穿过草坪朝她跑去,拨开挡路的学生,径直站在她身前。
“你他妈什么意思?”我说。
这显然出乎她的意料。整个早晨或许都是如此,令人不安。
“什么?”她摇摇头,“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愤怒。她惊奇地望着我,也许还略带恐惧。但她一句话也没说。
“你觉得那场糟糕的战争毁了我,”我说,“把我变成了一个混蛋。你觉得那是我说出那些话的原因。但假如我本来就是个混蛋呢?”
我的呼吸依然急促——这是奔跑的结果——而且浑身上下充满能量。我双拳紧握,想要来回走动。但她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我,目光愈发冷漠。然后她开口了。
“叫你杀人犯确实过分了,”她对我说,“即使你是个混蛋。”
我笑了笑。
“你惹毛了我,”我说,“挺好的。否则你会很无趣。”
“你是否觉得我无趣,”她说,“难道我会在乎吗?”
“你相信我在那儿讲的故事吗?”我说,“可怜的我和我那一小段艰苦战争?”
她给我一个漠然的眼神。“也许吧,”她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
“你当然在乎,”我说,“是你问我的。”
“我现在不想问了。”她说。
我们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要是我想告诉你呢?”我说。
她耸耸肩:“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喜欢你,”我说,“因为你他妈从不尊重我。因为我想对你说实话。”我指着康维斯楼里那个土豆脑袋的办公室,“但不是那种瞎扯淡的话。”
“这不是和人讲话的方式,”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和人讲话呢?”
“我知道如何和人讲话,”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编些瞎话哄你。这我在行。可我不想撒谎。至少不想对你撒谎。”
“我不是你的朋友。”她说。
我抬手打断她。
“我从没杀过人。”我说,然后故作停顿,待她点头后接着说,“但我目睹人死去。慢慢死去。”
这让她变得凝重。然后我说:“我想讲给你听。”
我并没有使用心理战战术,因此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假如我真的在进行心理战,我已把人为操控降至最低——即便你毫不设防地暴露自己,你其实也在施加某种压力。
一段很长的沉默。“为什么,”她说,“你觉得我想听?”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的表情告诉她,这对我很重要。当你显得真心实意的时候,心理战效果最佳。
又一段很长的沉默。“好吧,”她摊开双手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看阳光和周围的大学生。卡其裤,马球衫。短裤,拖鞋。“不是在这儿,”我说,“需要坐下来聊。这些事我不是对谁都讲的。”
“我得去吃早饭,”她说,“然后有课。”
我思忖片刻。“你抽过水烟吗?”我问,“你知道,水烟。穆斯林喜欢那玩意儿,对吧?”
她白了我一眼,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抽过。”她说。我知道她会来的。
课后我回到公寓,把水烟摆到阳台上。我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望着外面的街道,等待。
她迟到了十分钟,那时我已经点燃了火炭。经过一整天的揣度,她看上去焦躁不安又带些疑虑。她僵直地坐到椅子上,似乎不愿久留。
我问她喜欢玫瑰还是苹果口味的烟草,当她说“玫瑰”时,我告诉她苹果更好。她白了我一眼,但默许了我的建议。我向她说明抽水烟的规矩——不能将烟嘴对着别人,不能用左手。我取出烟丝时她说:“好吧。你想告诉我一个故事。”
我说:“是的。你想听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