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轮到了波兰(第3/32页)

多么像预言啊!

德国人忘记了,也许是不愿意记起,凡尔赛和会给予波兰的土地,包括构成了波兰走廊的波森省和波属波麦腊尼亚(波莫瑞)在内几乎全部都是在普鲁士、俄罗斯和奥地利三国瓜分波兰时被普鲁士抢走的。有一千多年,那里住的都是波兰人——在很大的程度上,目前也仍然是如此。

凡尔赛和约所缔造的新国家,没有一个像波兰那样命运多舛。在刚刚复国以后那几年动荡的岁月里,它对俄国、立陶宛、德国,甚至捷克斯洛伐克都曾进行过侵略战争(同捷克斯洛伐克的那一次是为了争夺煤矿丰富的特青地区)。波兰人由于有一百五十多年被剥夺了政治自由,因而缺乏现代的自治经验,他们无法建立稳定的政府,也不能开始解决经济问题和农业问题。一九一八年革命的英雄毕苏斯基元帅,在一九二六年引兵进入华沙,夺取了政权并且逐步地以他自己的独裁统治(虽然他是一个老社会党人)代替了混乱的民主政体。他在一九三五年逝世以前最后所做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同希特勒签订了一项互不侵犯条约。这项条约是在一九三四年一月二十六日签订的,上面已经说过,这是最早开始破坏德国的东方邻国和法国之间的同盟体系、削弱国际联盟和它的集体安全观念的行动之一。在毕苏斯基死后,波兰主要是由一小群「上校」统治着,他们是在毕苏斯基麾下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对俄国作战的波兰军团的一些领导人。居于魁首地位的是斯密格莱-利兹元帅,他是一个出色的军人,然而却完全不是一个政治家。外交政策归于贝克上校掌握,从一九三四年起,这个政策就越来越亲德了。

这种政策必然是自杀的政策。说真的,谁要是研究一下波兰在凡尔赛和约以后的欧洲的地位,很难不得出下面的结论:波兰人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像在几个世纪以前一样,被他们民族性中某种致命的弱点所驱使而走向自我毁灭,而这一次,就像前几次一样,他们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只要但泽和波兰走廊继续保持现状,在波兰和纳粹德国之间就不可能有持久的和平。波兰的国力也决不足以吃得消同它的两个强大的邻国俄国和德国发生不和。它同苏联的关系自从一九二○年以来一直是不好的,在那一年,它进攻了由于世界大战和内战而大为削弱的俄国,结果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希特勒采取主动同波兰签订了一九三四年的波德条约,目的就是要乘机取得一个如此坚决反俄的国家的友谊,而且同时使它疏远日内瓦和巴黎,从而破坏凡尔赛和约所造成的欧洲体系。这在德国并不是一个很得人心的行动,从西克特将军的时代起就是亲俄反波的德国陆军是对之愤愤不满的。但是当时这对希特勒却有很大的好处。波兰对德国同情友好的关系使他能腾出手来办该先办的事情:进兵莱因兰,摧毁独立的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对所有这些加强德国、削弱西方、威胁东方的行动,贝克和华沙的其他上校们都以无法解释的完全盲目的态度欣然作壁上观。

如果波兰外交部长,像他自己所说,在新年开始的时候就已因为希特勒的要求而陷入悲观的话,他的情绪随着春天的到来而更加大大低沉了。虽然一九三九年一月三十日,希特勒在向国会作一年一度的讲话时,客气地谈到了「德国和波兰之间的友谊」,并且宣称这是「保持欧洲政治生活稳定的因素之一」,里宾特洛甫在天以前到华沙作国事访问时却谈得要直率得多。他再次向贝克提出了希特勒关于但泽和走廊交通的要求,一再说这些要求是「极其公道的」。但是不论在这些问题上,还是在要波兰参加反共公约对付苏联的问题上,这位德国外交部长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贝克上校对他的朋友现在非常警惕,事实上他已开始有所行动了。二月二十六日,德国驻华沙大使报告柏林,贝克已主动设法使英国邀请他在三月底访问伦敦,而且他还可能在那以后访问巴黎。尽管为时已晚,波兰,正如德国大使毛奇在电报里所说的那样,还是「希望同西欧民主国家取得联系——(因为它)害怕可能在但泽问题上同德国发生冲突」。贝克就像别的许多想迁就希特勒永无餍足的欲壑的人们一样,眼睛里的翳障开始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