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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寿芝点头默赞,蒋鼎文也甚是欣慰:“你选武伯英,是选对了人,抓住了关键。我从办公室回来前,已经给徐亦觉交代了,让他把专署办公室收拾好。行营全力支持破反专署,要什么给什么,我饭后再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专员人选换成了你。”

武伯英目露感激看着他,橡皮脸上却没有表情。

蒋宝珍硬忍着味同嚼蜡坐在一边,好不容易等到告一段落,如被开释般舒了口气,将发束朝后一甩站了起来。“叔叔,我不舒服。葛主任,您慢用。武专员,你要先把照手电的那个间谍抓住。这些事情,我不宜听,有我在,你们也讲得不痛快。”

蒋鼎文还沉浸在武伯英的理论之中,虽颇尴尬,却也默许了。蒋宝珍说完径直出去,临走又看了一眼武伯英。这次二人目光不期而遇,躲都躲不过,硬碰硬还反弹了一下。都觉得对方眼睛里有特别的东西,却又平平常常,空空荡荡。

蒋鼎文借着被拉开的门扇,挥手让在门外候命的管家和副官也离开,二人致礼遵命,一人一扇反手关上门。蒋鼎文放低嗓音:“我家在诸暨,家大人多。因为她是长孙,所以惯得不轻。没有养成贤淑温良,接受了很多不驯的新思想。门当户对的嫌她女人气少,以至于婚姻耽搁至今。家兄把她送到西安让我管教,他都管教不了,我却怎么管教。只能放任她。但愿我的身份,能招来金龟婿,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葛寿芝知他说几句家事,想拉近距离。

蒋鼎文声音压得更低:“共产党的间谍,比日本的厉害多了,西安日谍有,共谍更多。以前要破,现在更要破,他们利用国共重新合作,这个特殊时期潜伏得更多。现在合作,今后呢,将来呢?现在不反,恐怕将来想反都反不起。所以破坏敌方策反专署,一定要把共产党间谍也列入敌方范围。”

武伯英点头应允:“你们也听说过我弟弟的事情,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不是什么人残忍,不是什么人恶劣,这是两个阶级的斗争。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互为死敌,不可调和。”

蒋、葛齐齐点头,内忧外患使三人心情沉重,一时无语。

葛寿芝突然问:“如果让你明里反日,暗中反共,你怎么做?”

武伯英撇嘴笑了,脸部肌肉不灵,把整个嘴都抽歪了。“我从宣侠父失踪案就开始,先把八办,查个底朝天。”

蒋鼎文又听见宣侠父的名字,还是极不舒服,脸色不好看。

饭后葛、武到石雕喷泉旁登车,蒋鼎文一直送到车旁,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宣和胡的关系非同一般,黄埔一期就非常要好。民国二十五年他到冀东鲁北防日,就曾聘宣做军事顾问,教练所部军官。都说去年,共产党把宣从香港调到西安,谁又知道不是他邀请的?”

葛寿芝微笑点头,又微笑着摇头,肯定他说的事实,却不肯定他的误导。

蒋鼎文见他态度不明朗,忧心道:“冠山兄,我觉得宣侠父失踪,还是你来调查较好。此事干系重大,伯英太年轻,我不放心,处理不当,既对党国不好也对他不好。”

葛寿芝看看面无表情的武伯英,再看着蒋鼎文道:“我不行,如果我还在联合会报,倒是能行。毕竟现在又回了中统,别人看来,就算再无私也有私心。你要放心伯英,他能担此重任,给各方都有合适的交代。总裁选他,不会错的,你要觉得确实不合适,可以向总裁请示一下。”

蒋鼎文歉意看看武伯英,表示不是针对他个人:“不能请示,我如今正在西安,也和你一样,再无私也有了私心。我们就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既能势如破竹,又能洞若观火。”

武伯英坚定地点点头,先一步上了汽车,葛寿芝冲蒋鼎文拱拱手,然后也转身坐了上去。汽车是蒋鼎文的坐车,司机是蒋鼎文的心腹,两人一路上没有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