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窃贼与阿尔肯(第3/5页)

自从进了监狱,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疼痛,这感觉简直令人心醉。我望着插在手上的蓝色碎片放声大笑——直到痛苦变得过于强烈,把笑声变成尖叫。

有人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该死,你搞什么鬼?”

米耶里从驾驶室门口看着我,双目圆睁。好吧,至少她感觉到了。失去活性的纳米功能雾在我们周围旋转,灰色的尘埃加入到已有的混沌中,令我想起城市燃烧时飘落的烟灰。

“相信我,”我流着血,咧嘴笑得疯疯癫癫,“我有法子。”

“给你十秒钟。”

“我能把这东西弄出去,我能骗过它。我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它的思维方式。我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举起血淋淋的手,扯出宝蓝色碎片。又一阵极度的痛苦,还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

“因为,”我咬牙道,“要让我回去,我宁愿把这东西插进眼睛里。”

她与我对视片刻,然后竟然笑了。

“你需要什么?”

“这具身体的根访问权限。我知道它有什么本事。我需要计算能力,要大大超出基准水平。”

米耶里深吸一口气,“行。把那混蛋赶出我的飞船。”

她闭上眼。我脑中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

我就是根,身体是世界树,是尤克特拉西尔。它的骨头里有钻石制造的机械,细胞里有蛋白质体技术。还有大脑,真正的索伯诺斯特区域级别大脑,有能力管理好多个世界。我那人类的精神在它内部,还不如一页书之于整座巴别塔的图书馆。一部分我,笑嘻嘻的那部分,立刻想到了逃脱:利用这奇妙的机械,将它的一部分发射到太空中,把我的救命恩人留给我从前的狱卒。然而另一部分我让我吃了一惊,它说:不。

我在濒死的飞船中移动,寻找纳米导弹。我不再是笨手笨脚的猴子,我靠自己的力量在空中平稳地滑行,仿佛一艘迷你飞船。找到了。经过增强的知觉告诉我:圆柱尽头的制造舱,那就是监狱物质扩散的原点。

只一动念,我就把培蝴宁的时空模拟视界做了本地拷贝。我命令飞船的宝蓝色肉身开启,于是它变成了湿软的凝胶。我将手深深插入,抓住导弹将它拽出来。它体积很小,不比一个细胞大多少,形状却仿佛长着尖利根部的黑牙。我的身体用Q粒子卷须缠住它。我将它举起:如此微小,里面却包含了至少一颗阿尔肯之心,它在到处寻找可以转化成监狱的物体。

我将它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吞入腹中。

阿尔肯很高兴。

刚刚品尝到窃贼时,它感到片刻的不完美,一种不和谐感,仿佛存在两个窃贼,合而为一。

可话说回来,在母监狱之外,事情总是有些奇怪。在外面,游戏从来都不纯粹。古老丑陋的物理不像阿尔肯的游戏那般完美。阿尔肯的游戏简单之极,却又以其无法确定性囊括一切数学。正因为如此,它才会接到眼前的任务:将这堆物质转化成又一座监狱,增进宇宙的纯洁性。它们热爱自己的使命,因为这是它们的父亲灵魂工程师的意志。世界将以这种方式得到修正。

【灵魂工程师:索伯诺斯特七位始祖之一。】

手头的物质很不错,适合变成监狱。两难困境将不断重复,进而制造出模式。想到这些模式的滋味,它流出了口水。它的拷贝父曾发现一个终极背叛者模式,味道仿佛山核桃冰淇淋:那是个奉行自我复制策略的家族,活像生命棋中的游离细胞。或许它也能在这里找到些新东西,在这个属于它自己的小小棋盘上。

【它的拷贝父:指它的父亲,索伯诺斯特七始祖之一的灵魂工程师。每位始祖都会复制自己的意识,创造出一大批拷贝。这些拷贝被称为该始祖的“拷贝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