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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从第六次退稿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经过两天的郁闷之后,她的脸上慢慢地开始有笑意了。房子里又逐渐恢复了日常生活的气氛,降落伞最后终于打开了,我们平稳地着陆了。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吹干了我们的泪水。一天,我正在煮一壶工序繁琐的地道的苦咖啡。贝蒂取来一封信,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生活被这些该死的信搅得乱七八糟的。我厌恶地看了一眼贝蒂拿着的那封拆开的信。

“咖啡这就煮好了,”我说,“宝贝儿,有什么消息吗?”

“没什么。”她说。

她走过来,眼睛却没有看我,然后把那封倒霉的信塞进我羊毛衫的领口里。她轻轻地在那封信上敲打了几下,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到窗前,把额头靠在玻璃上。咖啡开始沸腾了,我赶紧把火灭掉。之后我把信拿出来,这是一封上面有署名和地址的信。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先生,

我在这个出版社做编辑已经二十多年了,老实说,我编辑过的书稿质量有高也有低,但是我从没有见到过,像你寄来的书稿这样如此污秽不堪的东西。

我经常给年轻的作者写信,表达我对他们作品的由衷赞赏。直到现在我从没做出过相反的举动。但是你却让我打破了惯例。

对我来说,你写的东西引起我的警惕,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预示这种毒害有可能到处蔓延。带着深深的厌恶,我把这本你用小说呈现出的恶之花退还给你。

大自然有时候会孕育出一些畸形的东西,我想你会同意我的观点,对一个诚实的人来说,有责任去消灭这些扭曲的东西。我有必要把这些意见向你表达出来。唯一感到的遗憾是,这种东西永远都不该回到它不该在的地方——我想说的,是你思想中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

接下来是那种神经质的人特有的签名,几乎把信纸划破了。我把信纸折叠起来,慢悠悠地扔到水池底下去,像对待一则产品推销广告似的。我继续忙着煮咖啡,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贝蒂。她站在那儿没动地方,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很感兴趣。

“知道吗,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我说,“我们总会碰到一些蠢货,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做出一个厌烦的手势,似乎在空中驱赶着什么。

“好吧,别再提这件事了,”她说,“噢,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我约好了要去见一个妇科医生。”

“哦,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去检查一下我的避孕环,看看是不是快脱落了……”

“行,你去吧……”

“你不想陪我一起去吗?我们可以顺便出去走走……”

“当然可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另外,我还想浏览一下旧杂志,我觉得这可以让人定下心来。”

我觉得这次,我们很容易就渡过难关,这真让我感到高兴。那个白痴和他的来信刚才把我吓得够呛。

“我们几点走?”我问。

“噢,我想走之前还来得及化化妆。”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天她确实打扮得很漂亮。

外面有点儿阳光,空气干燥而寒冷。我正好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妇科医生的诊所门口,让我感到纳闷的是大门上竟然连个招牌都没有,不过贝蒂已经按响了门铃,我的脑子反应变得迟缓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把门打开了,他的那身衣服不禁让人联想到,他仿佛是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中走出来的,衣服的料子像一片银色的湖水一样闪烁着光芒。这位迷人的白马王子两鬓已经斑白了,嘴里叼着一个长长的用象牙制成的烟斗。他的眉毛扬起来,望着我们。我觉得,如果这家伙能做一个妇科医生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成为文坛的偶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