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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我来一块馅饼吗?”

“当然可以。”我说。

“这里的老板呢,他还在这儿干吗?”

“他会回来的。”

“嘿,当心点,不要把你的手碰到我的馅饼上!”

“噢,真该死,”我说,“对不起……”

“好啦,那就再给我换成两块火腿吧。要那种圆形的,因为我不喜欢方的。”

余下的时间里,我都在用刀把一些东西切成片儿,然后马不停蹄地,从商店这头跑到另一头,就好像自己长着三头六臂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鲍勃了。我意识到,如果我天天都像这样干活儿,就没有旺盛的精力去碰女人了,晚上回家,我所感兴趣的就只有看电视了。也许这样说有点儿夸张,尽管如此,有时生活确实向你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景象,不管你往哪儿看,到处都充满了疯狂与荒谬。这是一幅多么动人的画面:你一天天活下去,等待着衰老、患病和死亡,这简直就是走向一场龙卷风,每往前走一步,我们与茫茫黑夜的距离就更加接近了。

卖完最后一公斤西红柿,我立刻就打烊了,我的状态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我面无表情,这种反应能把你拖进无底的深渊,如果你不及时停下来,那么你的心就会被恐惧牢牢地抓住。我转过身去,一口气吃下三根香蕉。然后,我感到有点儿不知所措,于是就回到楼上,开了一瓶啤酒。我发现还有点儿时间呢,就去把地上的牛奶擦掉,然后把小熊身上洗干净,夹住它的耳朵,把它悬挂在浴缸上晾干。它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假的微笑,与今天的感觉完全相符。我在它的旁边坐了一会儿,把余下的啤酒喝光了。不过,在感觉耳朵有点儿不舒服之前,我已经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我发现贝蒂躺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一只约有一米多高的玩具大象。这是一只长着白色耳朵的红象,外面包着透明的塑料纸。她用胳膊肘支撑着坐起来。

“如果我们去医院看看他,也许会让他高兴起来。瞧瞧我给他买了什么……”

熬过了刚才那段让人难以忍受的时间,我发现房子里洋溢着一种愉快的气氛,我很想静静地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去仔细体味一下。但是眼前这只摆在客厅中央的红象,让我的所有想法都化为乌有。它稳稳地竖立在那儿,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好的,我们走吧。”我说。

不过我还能朝她眨一下眼,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临走之前,你不想先去吃点儿东西吗……肚子不觉得饿吗?”

“不用啦,我一点儿都不饿。”

我让贝蒂开着汽车。我把大象放在腿上,嘴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我对自己说,当人们把一杯绝望的酒端到自己嘴边的时候,那么他们就不会因为酒后的不适而感到惊讶了。街上的灯光,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狰狞。我们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然后向大门走去。

我们从门口经过的那一刻,事情发生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到医院来了,我知道这里的气味儿,所有的人都穿着睡衣走来走去,我甚至知道死亡奇怪的样子,没错,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出现问题。所以,当我听到耳朵里嗡嗡响的时候,没有人比我更感到惊讶了。我觉得自己的两条腿绷得紧紧的,同时又有些发软,我身上开始出汗了。刹那间,大象摔在了地板上。

我看到贝蒂在我面前,拼命地用手比划着,她在朝我不停地说着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除了血液在血管里流动。我倚在一面墙上,感觉糟透了。一道冰冷的栅栏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很难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了,脚下一滑跌倒了。

几秒钟之后,我渐渐地又能听见一点儿声音,最后完全恢复过来了。贝蒂用一块手绢儿给我擦了擦脸,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们依然在来回穿梭着,谁都没有注意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