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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喝了两大杯水,很自然地开始往厕所里跑了。悬在墙上的小便器是粉红色的,我选择了当中的那个。每当我站在一个像这样的东西跟前的时候,就会让我想起有一次在男厕所里,一个有一米九零高的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骑在小便器上笑着对我说,别担心,宝贝儿,只要一分钟我就把那玩意儿还给你。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姑娘,那个时代,人们经常会谈论起妇女解放的问题,人们不停地向你唠叨这些,但是这个姑娘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最深的。必须承认现在某些观念已经发生了转变。

我伸出一只手去把裤子上的纽扣解开,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女人,这时一个留着寸头的家伙进来了。他站在我的旁边,眼睛紧盯着那个可以用来控制水流的银色按钮。

我这边尿不出来,他也一样。我们之间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时不时地朝我这边瞥一眼,看看我到底在干什么,接着他干咳了两声。他穿着一条肥大的裤子和一件鲜艳的衬衫,而我的身上,却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体恤衫。他约摸有十八岁的样子,而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咬紧了牙齿,腹部的肌肉挛缩起来。我觉得他也一样。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起来了。

沉寂终于被我面前迸发出的噼啪的水声打破了。我笑了。

“呵呵。”我说。

“噢,我本来不想撒尿。”他嘴里咕哝着。

当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凯鲁亚克曾对我说,热爱你的生命吧。我尿得比别人快,我不想像获胜者一样沾沾自喜。

“我要好好享用一下,”我说,“也许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啦……”

他用手挠了挠头,我去洗手的时候,他在镜子前蹙了一下眉。

“对啦,”他说,“我想,也许我手里有一些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擦手,扯下一块二十公分长的纸巾。我心情不错。

“哦?是吗……”我说。

他走过来,接着在我的鼻子底下摊开一张小纸。

“足有一克呢。”他低声说。

“是好货色吗?”

“当然。不过你还是别问我了,我还从来没有尝过呢。我干这个是为了攒钱出去旅游,我想去海边冲浪。”

我心想,上帝啊,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误入歧途了。还有,他上完厕所之后,甚至连手都懒得去洗。纸片上有很多纤细的晶体,我品尝了一下,我问他要多少钱,接着他告诉我。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看来价格比过去翻了一番,我站在那儿,吃惊地张着嘴。

“你肯定没有搞错吗?”我问。

“要买就买,不买算了。”

我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这些钱够了吧?”

这小子看上去无动于衷,我有点儿强硬地对他说:

“这些钱,够你到百慕大群岛玩一次的了。”我说。

他笑了。我们钻进厕所的一个隔间,然后把门插上,他把那玩意儿给我放在水箱盖上。吸之前,我故意擤了擤鼻子。之后,我觉得自己将要迎来新的一天,好像我刚刚充了电一样,分手之前,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你要记住一件事,”我说,“一个只有沙滩和海浪的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血腥。”

他看着我,好像我为他解答了一道数学难题似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他说。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说,“当你活到三十五岁的时候,肯定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幽默感……”

确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一年不如一年,不过,这种观察对我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我选择继续挺直了腰板儿活下去,尽可能不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觉得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想比这更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觉得我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我一直努力去做个正派的人。不能对我有过多奢求,我已经筋疲力尽。我抽着鼻子又回到贝蒂身边。我用胳膊紧紧地搂着她。差点儿让她从椅子上摔下来。大家都吃惊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