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7页)

正方:毋庸置疑,贝比拥有孩子的监护权,即便作为单亲母亲,她也有权抚养孩子,可是,她去上班的时候,谁来照顾孩子?把孩子交给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抚养岂不是更好?至少在一方工作时,孩子可以得到另一方的照顾,而不是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况且,研究证明,父亲的角色在孩子的性格形成过程中十分重要。

最后,双方的辩论总是会归结到一个问题:母亲的定义是什么?是血缘关系还是爱决定了母亲的身份?

最后一天聆讯时,法官传唤麦卡洛太太上庭发言,法庭上的理查德森先生十分庆幸没有人前来旁听。家务法庭上没有证人席,只为她准备了一把椅子,摆在法官身侧。麦卡洛太太走过去坐下时,理查德森先生看出她很紧张,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宁愿麦卡洛太太坐在木板包围的证人席上,至少可以把颤抖的双腿遮挡起来,不会让人意识到她的紧张不安。

艾德·林一上来就问了她许多问题。对于亚裔而言,他的身材高得出奇,足有六英尺,肢体瘦长,好像篮球运动员——没错,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曾在西克尔高中篮球队打前锋,他只比麦卡洛太太晚毕业三年,也是土生土长的西克尔人,艾德为本案辩护前,麦卡洛太太印象中的他是个腼腆的低年级学弟,稍微有点儿胖。他所在的班级当年只有两名亚裔学生,另一位是苏西·张。孩子们经常拿他俩开玩笑,说他们长大后就会结婚,后来当然并非如此。苏西毕业后去了俄勒冈州,艾德倒是娶了个很不错的华裔女孩,她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同是第一代亚裔移民的子女。但这些事麦卡洛太太都不记得了,尽管苏西·张曾经与她一样,做过一年的拉拉队队长。

“麦卡洛太太,”艾德·林说,把钢笔放到桌子上,“你一辈子都生活在西克尔,对吗?”

麦卡洛太太表示肯定。

“1971年你从西克尔高中毕业,其他阶段的教育也是在西克尔本地接受的吗?”

“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都是在西克尔上的。”

“后来你进入俄亥俄大学读书?”

“是的,1975届。”

“毕业后你立刻回到了西克尔高地?”

“是的,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我丈夫——当时是未婚夫——和我都想在这里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她迅速瞥了一眼理查德森先生,他几近微不可察地冲她点点头,他们曾经讨论过她的发言内容:重点在于提醒法官,麦卡洛一家是多么想要这个孩子,他们夫妇俩对小米拉贝尔又是多么好。

“这么说,你在俄亥俄州生活了一辈子,”艾德·林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而美玲的父母来自广东,你去过那里吗?”

麦卡洛太太不安地扭了扭身体,“当然,我们打算带米拉贝尔进行寻根之旅,等她长大一点之后。”

“你会讲广东话吗?”

麦卡洛太太摇摇头。

“那普通话呢?上海话?潮汕话?任何一种中国方言?”

理查德森先生不耐烦地按动圆珠笔,艾德·林简直是在炫耀,他想。

“你了解过中国文化吗?”艾德·林问,“还有中国历史?”

“我们当然都会去了解,”麦卡洛太太说,“对我们来说,米拉贝尔与她出身的文化保持联系十分重要,但我们认为,最重要的是让她有个充满爱的家庭和爱她的父母。”她又瞥了一眼理查德森先生,他高兴地发现她把话题引回来了,他曾告诉她,你们是两个人照顾小米拉贝尔,比单亲妈妈有优势。

“你和麦卡洛先生显然很有爱心,我认为不会有人对这一点产生疑问。”艾德·林朝麦卡洛太太笑笑,理查德森先生身体一僵,他明白,这是律师准备设下陷阱的信号,“那么请问,像你说的那样,你们打算如何让美玲‘与她出身的文化保持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