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女孩效应(第2/7页)

“我们有四个人都上去了,”她说,“其他人吓得不敢尝试,因为木板真的晃得厉害。我也很害怕,不敢往下看,但是留在那里我更害怕。我们觉得就算摔下去死掉,也比留在那里好,反正留下来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到了隔壁栋阳台,女孩们大声敲窗户,吵醒了一脸吃惊的住户。她们不会说马来语,不太能跟屋主沟通,但对方还是让她们进屋了。她们从前门出去,乘电梯下楼,在寂静的街道上四处游走,直到找到警察局求救。警察先是想把她们赶走,后来竟以非法移民的罪名逮捕了她们。马来西亚的反移民法非常严苛,拉思坐了一年牢之后,按说应该被遣返回国。当马来西亚警察把她载到泰国边界时,她以为是护送她回家,结果却把她再度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把她卖给一家泰国妓院。

拉思所经历的这段波折,让我们瞥见世界许多地方的妇女所惯常遭受的残暴对待,这样的暴行慢慢受到关注,被公认是本世纪最主要的人权问题之一。

然而,这项议题所牵涉到的问题,几乎还没有出现在全球议程里。的确,我们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报道国际事务时,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写这本书。我们当时深信,让人眉头深锁的外交政策问题应该是崇高而复杂的,比如禁止核武器扩散。在当时,很难想象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会忧虑于孕产妇死亡率或女性外阴残割问题。那时,对于妇女的迫害是边缘议题,只有女童军才认为值得为其捐款。我们宁可探讨深奥难懂的“严肃问题”。

因此,这本书是我们两人一起担任《纽约时报》记者时,自身觉醒之旅的产物。

女性生存问题极少引起发展中国家主流媒体的注意,尤其是南亚和伊斯兰教世界。在印度,女子因嫁妆不够而被处罚或因男人想要再娶而被杀害的“火烧新娘”(bride burning)事件,大约每两个小时发生一起,但是这种消息很少成为新闻。在巴基斯坦的姐妹城伊斯兰堡与拉瓦尔品第,光是过去九年间,就有5000名妇女因被认为不听话而被家人或亲家浇上煤油后点火焚烧——或者被泼硫酸,后者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情况也许更悲惨。要是以这种速度把妇女活活烧死的是巴基斯坦或印度政府,可以想象抗议之声会有多么强烈。然而政府没有直接参与,人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一名重要的异议分子在异国遭逮捕时,我们会写一篇头版新闻;而当10万名女孩常态性地遭到绑架及被非法卖到妓院时,我们甚至认为这不是新闻。部分原因在于,我们记者往往善于报道特定日子发生的事件,却疏于报道每日常态性发生的事情,比如妇女每日遭受的残暴对待。疏忽这个主题的并不是只有记者。美国的对外援助中,特别针对妇女的不到1%。充满热忱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Amartya Sen)制订出了一套性别不平等的评估方法,深切地提醒我们性别不平等所包含的风险。“超过1亿名妇女失踪。”森在1990年刊载于《纽约书评》的一篇经典之作中如此写道。这篇文章开创了一片崭新的研究领域。森表示,在正常情况下,女性的寿命比男性长,因此,通常情况下,世界许多地方女性人数应该多于男性。就连在贫穷地区,比如拉丁美洲以及非洲的许多地方,女性也比男性多。然而在极为重男轻女的地区,妇女却从人间蒸发了。就中国的总人口数来看,每100名女性有107名男性与其相对(新生儿的男女比例差距更大);印度是108名男性,巴基斯坦则是111名。这的确跟生物学无关。在印度西南部的喀拉拉邦,女性受教育的机会与平等程度居印度之冠,同时女性也多于男性,跟美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