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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特里坐地铁前往格林尼治村【12】,在圣文森特医疗中心下车。他在车上翻开小笔记本,把他做的所有笔记都看了一遍:索尔的地址,娜塔莉说索尔提到一个叫特玛的女管家,索尔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分机号码,大概两个星期前金特里曾打过的系主任的电话号码,已故的尼娜·德雷顿的电话号码。不是很多,他想。他给哥伦比亚大学打去电话,被告知心理系办公室到下周一之前都没人。

从索尔邻居口中了解的情况并不符合金特里对一名纽约精神病医生的预期。但治安官提醒自己,索尔的主要身份是教授,而不是精神病医生。于是邻居的描述看上去就准确多了。这一带多是四五层高的合租公寓,几乎每一个街角都找得到餐馆或熟食店。密密麻麻的建筑让人感觉这里就是一个小城镇。几对恋人匆匆走过——其中一对是两个紧牵着手的男人——但金特里知道,这些钢筋水泥笼子里的人大都是上班族,从事出版、经纪、代理等工作,职位介于秘书和副总裁之间,每月收入数千美元,在格林尼治村里租两三间房,等着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升到更高的职位,在位置更好的大办公室里上班,住到中央公园西街上的褐砂石房屋里,打车几分钟就能来上班。狂风乍起,金特里紧了紧大衣,加快了脚步。

索尔·拉斯基博士不在家。金特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又敲了敲门,站在狭小的楼梯平台上等了一会儿。电视里的声音和婴儿的哭声混在一起,空气中隐约飘荡着熏牛肉和卷心菜的味道。他从钱包中取出信用卡,轻轻松松打开了门锁。金特里不禁摇头:索尔·拉斯基是全国知名的暴力行为研究专家,是死亡集中营的幸存者,但他家里的安保设施却有太多值得改进的地方。

按照格林尼治村的标准,这儿是一个大公寓,有舒适的客厅、小厨房、更小的卧室,以及大书房。每个房间,甚至厕所里都有书。书房里满是笔记本、文件,柜子里摆满了仔细贴上标签的摘要和几百本书,其中不少是德语和波兰语的。金特里查看了每个房间,用一分钟驻足在IBM打字机前,翻看放在旁边的一摞手稿,然后准备离开。他感觉自己像入侵者。公寓看起来已经有一两个星期无人居住了。厨房里一尘不染,冰箱里空无一物,但门口没有堆积的邮件,也没有发现主人不在家的其他迹象。金特里查看了电话附近,没有发现字条,然后又把每个房间快速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有关索尔行踪的线索。最后,他悄悄离开了公寓。

走下一段楼梯后,他遇到了一个老妇人,银色的发髻盘在脑后。金特里站定,等老妇人从他身边经过,然后他拉下自己的布帽,说:“不好意思,夫人。您是特玛吗?”

女人停下来,狐疑地盯着他。“我不认识你。”她说话带着浓重的东欧腔。

“您是不认识我,夫人。”金特里说,摘下了帽子,“很抱歉直接称呼了您的名,但索尔并没有提过您姓什么。”

“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老妇人说,“你是谁?”

“我是鲍比·金特里治安官。”他说,“我是索尔的朋友。我正在找他。”

“拉斯基博士从没提到过什么金特里治安官。”她把“金”字念得特别重。

“是的,他应该没提过。我们是他几周前来查尔斯顿时认识的。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也许他提过他要去那儿?”

“拉斯基博士只是说他有事要出去。”老妇人厉声说,然后哼了一下,“他还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到桌上的机票!他说他要去两天,或者三天,还托我给植物浇水。如果我偷懒的话,他的植物十天就会死。”

“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上周您见过拉斯基博士吗?”金特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