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小的好事(第4/14页)

安把手放在斯科蒂的前额上,放了一阵子。“至少他没有发烧。”她说,接着又说,“我的天,可是他摸着很凉。霍华德?他应该是这样吗?你来摸摸他的头。”

霍华德把手放在男孩的前额上,他自己的呼吸慢了下来。“我觉得他现在摸着就应该像这样。”他说,“他还在休克中,记得吗?医生就是这么说的,他刚才还在这儿。斯科蒂有问题的话,他会说的。”

安在那里又站了一会儿,咬着嘴唇,然后走到她那把椅子前面坐了下来。

霍华德坐在她旁边那把椅子上。他们对望了一眼。他想说点别的什么话让她放心,却又不敢。他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她的手放在那里,让他感觉好了点。他拿起她的手捏了一下,然后只是握着。他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男孩,没有说话。他不时地捏一下她的手,直到最后她抽开自己的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一直在祈祷。”她说。

他点点头。

她说:“本来我几乎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怎样祈祷,不过现在又想起来了。我只用闭上眼睛说求您了,上帝,帮帮我们——帮帮斯科蒂,剩下的就容易了,话都是现成的。如果你祈祷过就会知道。”她对他说。

“我已经祈祷过了。”他说,“我今天下午就祈祷过——应该是昨天下午了,在你打过电话之后,当时我正在开车来医院。我一直在祈祷。”他说。

“那就好。”她说。几乎是第一次,她觉得他们在共同面对此事,麻烦事。接着她意识到之前只是她和斯科蒂遭遇这件事,她并没有拉霍华德进来,尽管他也在,而且一直需要他。她看得出他累了,从他的头显得沉重而且有点往胸前耷拉着来看是这样。她心中油然而生对他的浓浓柔情,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感到高兴。

还是那位护士进来,再次测了男孩的脉搏,看了看吊在床上方的药瓶里药液的滴注情况。

过了一小时,另外一位医生进来,介绍自己叫帕森斯,放射科的。他胡须茂盛,穿的是平底便鞋,白大褂里面穿着西部风格衬衫和牛仔裤。

“我们要带他下楼再拍几张片子。”他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再拍几张片子,想做次扫描。”

“是什么?”安说,“扫描?”她站在这位新医生与病床之间,“我还以为该拍的X光片子都已经拍完了呢。”

“恐怕我们还需要再拍几张。”他说,“不需要紧张的,我们只是需要再拍几张,我们想给他做一次脑部扫描。”

“天哪。”安说。

“在这种病例上,这样做很正常。”那位新医生说,“我们只是需要查清楚他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这是正常的治疗步骤,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们过几分钟把他送下去。”医生说。

没过多久,两位护工带着担架进了这间病房。他们黑发、黑脸膛,身穿白制服。他们把男孩的输液管取下和把他从床上搬到担架上时,互相说了几句外国话,然后就把他推出这间病房。霍华德和安上了同一部电梯。安站在担架旁,眼睛盯着男孩,男孩一动不动地躺着。电梯开始往下时,她闭上眼睛。那两位护工一言不发地站在担架两头,不过有一次,其中一位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跟另外一位说了句话,另一位慢慢地点头来回应。

那天早上晚些时候,当阳光开始照亮放射科外面等候室的窗户时,他们把男孩推出来送回他的病房。霍华德和安又陪他乘电梯上去,他们两人又坐在病床边原来坐的地方。

他们等了一整天,然而男孩没有醒来。偶尔,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会离开这间病房去楼下的餐厅喝杯咖啡或者果汁,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或者感到内疚,会在桌前突然起身,急忙回到病房。弗朗西斯医生当天下午又来了,再次对男孩做了检查,走之前告诉他们他正在好转,现在随时会醒来。几位护士(跟前一天夜里的不一样)时不时进来。后来化验室的一位年轻女人敲敲门进了这间病房。她穿着白色便裤、一件白衬衫,端进一小托盘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她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就从男孩的胳膊上抽了血。那位护士找到地方后扎针时,霍华德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