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4页)

这对情人不知道坦克雷迪亲王在旁,亲热了好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下床.圭斯卡多回到石室,少妇从卧室出来.坦克雷迪虽然上了年纪,腰腿还算灵活.他从窗口爬出,跳到花园里,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命令两个仆役守在岩洞口,等圭斯卡多晚上出来时当即抓住,悄悄押到他面前.圭斯卡多还穿着一身皮革衣服,狼狈不堪,亲王见了气得几乎流泪,说道:

"圭斯卡多,我一向待你不薄,如今亲眼见你干出这等事来,对我的苍苍白发是莫大的羞耻和侮辱,真使我痛心."

圭斯卡多只回答了一句话:

"爱情的力量不是我们所能抗拒的."

亲王吩咐手下把圭斯卡多幽禁在一个密室里.第二天,吉斯蒙达还一无所知.亲王考虑了几种处置办法,饭后和往常一样来到女儿卧室,把她叫来,关好门,老泪纵横地说:

"吉斯蒙达,我认为你一贯娴静稳重,如果有人说你和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勾搭,我不是亲眼目睹的话绝对不信有这种事,甚至不信你会有这种想法.我年纪大了,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可是一想起这件事就痛心.你既然堕落到这种地步,哪怕找一个身份同你相称的男人我也会感谢天主!我宫廷里有不少男人,而你竟挑中了圭斯卡多.要知道,他出身微贱,当初我是可怜他才把他领到宫廷里从小带大的.我现在心乱如麻,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至于圭斯卡多,他昨晚从岩洞出来的时候已被我手下的人抓住,我知道该怎么处置他.可是,天主在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一方面,我对你毕竟有父女之情,哪一个父亲爱女儿都不及我爱你之深.另一方面,你的轻狂行为叫我恼怒万分,我既想宽恕你,又不想顾念父女天性要给你严厉的惩罚.不管怎么样,在我作出决定之前,我先听听你自己有什么话要说."

他说到这里,像一个挨了打的孩子似的低下头哭了起来.

吉斯蒙达听了父亲这番话,知道私情已经败露,圭斯卡多八成已经给抓了起来,心里一阵剧痛,差点没像一般妇女那样呼天抢地号啕大哭.但她生性高傲,克制了这种脆弱的表现,显得惊人地平静.她不想求饶,同时估计圭斯卡多凶多吉少,他一死,她也不想活下去了.她不像一般妇女那样感到痛苦或者觉得有什么过失而悔恨,她没有流泪,也不惊慌,而是无畏无惧.镇定自若地对父亲说:

"坦克雷迪,我不打算否认或者请求宽恕,因为这两种做法都帮不了我的忙,我也不指望它们帮忙.此外,我不想用什么来赚得你的慈悲或怜爱,我只想把真相和盘托出,摆事实讲道理,维护我的名誉和我坦荡的心灵.我确实爱圭斯卡多,只要我还活着(时间不会太多),我就一直爱他.如果死后仍有爱情的话,我也会爱他.促使我这样做的并不是女人的心血来潮,而是因为你根本不关心我,不让我再醮,也因为他人品好.我得说,坦克雷迪,根子在你,我是你的血肉,你的女儿是血肉之躯,不是铁石.你虽然老了,可是你总还记得支配青春时期的法则以及法则的力量吧?作为男人,你年轻时也曾喜欢舞枪弄剑,你不能不承认青年人的兴趣爱好和老年人的不同.我是你生的,是有血有肉的人,我还年轻,还没有充分享受生活,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我有情欲.我结过婚,经历过婚姻生活的乐趣,情欲更为高涨.作为青春年少的女人,我无法抗拒它的力量,因此堕入了情网.我虽然受到生而有之的罪孽的驱使,仍然作了努力,尽量不给你丢脸,不给我自己丢脸,不造成羞辱.正因为如此,仁慈的爱情和好心的命运帮我找到一条暗道,让我实现了我的愿望而不被人知道.我不想在你面前抵赖,因为无论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看到的,反正你已经知道了.我选中圭斯卡多,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随随便便,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由于他和我谨慎小心,我享受了不少欢乐.你把我痛骂了一通,依我看,除了我和他犯了风流罪孽以外,你还出于庸俗的偏见,认为我不该跟一个地位卑贱的人勾搭,好像我找一个高贵的人就不会惹你生气似的.在这方面,你痛骂的不该是我的过错,而是命运的过错,因为命运往往把酒囊饭袋捧到很高的地位,而大有作为的人却给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