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从根本上不存在当皇帝的欲望(第4/4页)

朱常淓:“卿有把握在有生之年,让自己的功业与后视遗名,达到孔子?”

朱树人:“没把握,但煜儿不是已经稳了么,所以,离孔子稍微差一点,也无所谓。何况,臣可以另外开辟一条赛道,有德于天下,泽被苍生,未必要跟孔子在一条赛道上比。”

朱常淓不由叹服:“卿之眼光,邈焉难继。”

朱树人:“而且,父皇想过没有。退一万步讲,如果大明被改朝换代了,换上来的还是一个汉人统治者,他就能长久了么?

在灭清之前,先有人取代了明,那他是很难长久的。如果当初大明被清所灭,再有人为大明报仇,那倒是还有点希望。有些事情,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便如贞妇改嫁,如果又死了丈夫,能不继续改嫁么?

臣之读史,把自秦以来的天下,分为三类,分别是对外征服、反抗磨合、对内篡夺。

比如秦隋元就是三次对外征服、民族融合。对应汉族初生、五胡融入、辽金蒙融入。皇帝以征服者的姿态上位,统治手段往往武断些,王朝也短命。

但征服者姿态也有好处,就是他们不用在乎被征服者此前内斗失败的教训,所以也不担心武人篡位,不用把大量资源耗在提防自己人上,因此武德充沛。

等到紧随秦隋元之后的汉唐明,那都是反抗虐民、重新磨合上位的,最初虽无开拓疆土之功,但毕竟抬高了主体民族的地位,也算有德于天下。

加上统治者吸收了此前那个武功赫赫但短命王朝的教训,安抚百姓,就长命得多。统治者有自信,对外武德也还行。

而汉唐也衰落之后,直到下一次民族融合之前那些小朝代,都是内部篡夺上位。这些开国皇帝们既无对外征服之德,也无对内提升主体民族地位之德,有的只是一家一姓利益的提升。

这口子一开,天下野心家从此蠢蠢欲动。既然魏梁篡得汉唐,晋为何篡不得它们?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然后就是无尽的篡夺迭代,魏晋宋齐梁陈,梁唐晋汉周宋。最后大部分精力耗在防自己人篡位上,自废武功,终被外敌所灭、一切重置再循环。

所以,秦隋元是汉唐明之前的试探磨合,魏晋宋齐梁陈和梁唐晋汉周宋分别是汉唐被篡后的余赘。

汉唐灭亡后,天下数百年每况愈下的内乱分裂、武德越来越弱的教训还不够惨么?如今臣好不容易站在我华夏第三次这种大周期的风口浪尖,臣不会亲手做这个自己的掘墓人的。

实在理解不了,父皇可以把天下想象成女人,把开国君主想象成男人。秦隋元是天下三次重新投胎后,第一个遇到想要征服她的人,但是他们用强了,天下直接反抗反杀了他们。

汉唐明看到了秦隋元的死因,就先跟天下谈情说爱,慢慢走流程三媒六聘。但过了几百年,渐渐矛盾积累,汉唐最终还是家暴、养不活妻儿,导致妻儿忍无可忍,联手外人杀之。

魏晋宋齐梁陈,梁唐晋汉周宋,则是每一世投胎后的二三四五六七婚,因为他们不是靠外部征服而是靠内部篡夺获取政权,所以算是接盘的。

天下的前夫越多,他们就越害怕,因为他们知道二三四婚的忠诚度肯定不如初婚,而且越往后越不稳固。最后猜疑链堆积内耗愈演愈烈,统治者和天下同归于尽被外敌灭了,民族融合重新投胎,再从施暴、初婚开始循环。

臣不会把华夏天下第三次投胎后好不容易融合出来的新肉身、从初婚变成二婚的。父皇还有什么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