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9页)

此时,楼上宽敞的化验室内,黄河平和何雨终于有了一个坦然面对的机会。望着黄河平干瘦而毫无血色的脸,头发像生锈的铁丝贴在脑门上,脖子的灰有铜钱般厚,手指尖像乞丐一样全是黑泥污垢。她一时悲喜交集,想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她想解释几天前的爽约,可眼下时间不允许,不一会儿,河南大学的几个考古专家就要赶到,况且看黄河平昏昏沉沉的样子,扯这个话题也不是时候。因此,只是简要听黄河平说了一下个人对壁画的看法,就把他搀扶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这时炊事班把做好的饭菜端了过来,何雨看着他吃完饭,又把他领到自己的寝室,里面放着准备好的衣物和洗涤用品。

“你洗了澡,好好地睡一觉,那边有了结果,我会来叫你。”何雨从外边关上了门,她打算待工作结束,再和这位九死一生的脱险者一诉衷肠。

鉴定的结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做出来。鉴于上次澳门缴获假画的教训,何雨采用了碳十四和光谱测量法进行综合比对,没有发现异常反应。请来的专家意见也莫衷一是。对此齐若雷最终表示:一是另请高明,邀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的专家前来会诊,二是尽快将另外十几块壁画搞到手,一并做同一鉴定。

会议开完,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何雨心中有事,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的住室,打开房门,只见房间里已空空如也,黄河平早没有了踪影。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的床铺根本没有动过。桌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片纸只字,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看来,黄河平仍然不肯原谅自己,还在记恨着过去,并且为三孔桥自己的失约生气。不然,他不应该这样不告而别,连点起码的礼貌都不讲。

何雨想起了老爷子几天前的开导,她冷静了一下思绪,准备马上向英杰报告一下鉴定情况。因为一夜未眠,她脑袋有些昏沉,就把头靠在椅背上,用手指细细地按摩了一遍面部,睁开眼时,看到了挂在衣帽架上的警服,她马上像想起什么似的走了过去。

何雨有一个习惯,不管多忙,每天晚上都要把自己的警服熨得齐齐整整,然后挂在架子上。可昨晚她一直未回寝室,缺了这道重要的工序,此时便急忙把靠在墙角的烫衣板支了起来。当摆平了衣服用熨斗推熨时,被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十分纳闷,伸手去摸,突然觉得手指触动到一件温软光滑的东西,她连忙掏出来,发现竟是那件再熟悉不过的玉兔宝石,兔子雕得玲珑剔透,眼睛是两粒血红的玛瑙。这是伴随她一同长大的一件信物,四年前是她亲手给黄河平套在了脖子上的,如今,它竟这么突然地回来了!

看到它,何雨先是一忧,玉兔物归原主,说明黄河平把她约在天波湖的断桥边是有用意的:也正像黄河平明确表示过的,他不想介入她和英杰之间的关系,搅乱了她的生活,或许他真是自惭形秽,再没有勇气接受这份纯真的情感了。可转念一想,黄河平不至于这样简单,他从地狱般的城摞城中走出来,说明这件东西一直戴在身上。如今,他把珍藏在身边的信物又归还了她,究竟是一次情感的清算,还是一种真情的示意,真让她难解其意。越这样想,越是有一种强烈的意愿,无论如何要马上见到他,听他做何解释。

可她失望了,英杰告诉她,根据老爷子的要求,黄河平早已离开公安局,准备再次返回地下城。

原来,就在黄河平趴在何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英杰打来了电话,要他马上到自己办公室,向他转告了齐局长的意见:案情紧急,他必须立即返回地下城,找到小老汉,将剩余的壁画尽快拿到手。末了,英杰还传达了齐若雷对他工作的嘉许,而且一再声称他也不少在老爷子面前为之美言云云。看来,只要这样干下去,立功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黄河平对老朋友的一番苦心表示谢意,并说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办完了案子,英杰能放自己一马,他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