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4/7页)

对着爹妈那样说,私底下冯晓琴也真是在替妹妹留心。不明说,只是暗暗使劲。最早动过顾昕的脑筋,那时他刚大学毕业,准备考公务员。讲起来是上海人,但家底房产统统没有。唯独前景有些展望。冯茜茜比他年轻得多,长相也占优势。真要合算起来,倒也未必配不上。后来才知他大学里便谈了朋友,温州美女张曼丽,连双方家长都见了。只得作罢。及至前阵子小葛突然冒出来,冯晓琴断定此人不是良配。说渣男似乎过分,但至少不是本分人。女人靠男人,还有三分道理,反过来男人靠女人,就有些那个了。除了他,亲戚朋友里再顺一遍,唯独顾清俞那边最有可能。但无论如何不敢求她。女强人,又是独身,看别人都是俗不可耐。冯晓琴不去倒这个霉。

每隔一阵,冯晓琴便拉着妹妹去小区“闲云阁”做脚。史老板的母亲是安徽人,算半个老乡。七八年前,朋友的朋友请吃饭,席间就有史老板。见到美女,史老板老乡认得比谁都快。那时冯晓琴还在保险公司当销售,见史老板自己凑过来,便缠着他买保险。史老板竟也真买了几份。还介绍朋友给她。其中就有展翔。又借由这层关系,认识了顾磊。说起来展翔还是顾磊和冯晓琴的媒人。“小姑娘人不错,你要是感兴趣,就碰个头。”三十来岁还没谈过恋爱的顾磊,一见冯晓琴,就立刻喜欢上了。不到半年便领了证。直至现在,顾清俞提起这茬,依然会半真半假地问展翔:“十八只蹄髈吃到

没有?”

史老板每次见到冯家姐妹,都是眉开眼笑,奉承话一句接一句。“万紫园的姊妹花,开到哪里,哪里就是春色满园。”话说得不伦不类,手脚更是不老实,肩上搭一下,腰里抄一把。多半是落空。冯晓琴滑得像泥鳅。这小女人一直这样,撩得人心痒难搔,却又得不了手。到头来还是便宜了顾磊那傻小子。史老板每次想起这,都恨得牙痒痒。“史老板,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我妹妹好看?”冯晓琴侧过头,嗲嗲地问他。史老板见到她如花笑靥,浑身骨头顿时不足三两,“都好看都好看,姐姐娇,妹妹俏,两个都是呱呱叫——”冯晓琴过来做脚,只买过一张卡,五百块钱。却像济公的酒葫芦似的,怎么都用不完。史老板心甘情愿被她敲竹杠。冯茜茜猜到姐姐的心思,说过几次:“那张面孔,跟猪一样——”被冯晓琴截下,“我又没让你跟他结婚,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不错的。”讲实话,冯晓琴倒真没打算让姓史的当妹夫,主要是混个脸熟,一来住得近,二来身家摆在那里,拿他当个托底,也不是不可以。天下的事实在难讲,尤其女孩子,心气再高,好年华也就那么三五载,错过便是错过了。有这死胖子在下面垫着,六十分至少是有了。天高海阔,愈是飞得高,下面愈是要垫得厚。天上的事,茜茜自己去搏。地下的事,冯晓琴替妹妹张罗着。

顾磊果然是落了空。《会计电算化》没考出来。差了几分。电话里对妻子说要晚些回家,“有点事情。”冯晓琴安慰他:“下次接着考。来日方长。”他沉默一下,道“再讲”。这口气让冯晓琴有些不踏实,猜想他多半是找了人聊天。朋友统共那么几个,一巴掌数得过来。也不知是跟谁。便有些走神。炉上忘了关照,一锅红烧肉成了焦炭。草头也炒得老了。鸡汤里盐多撒了两把,咸得顾老太不停喝水。“磊磊难得不在家,你就丢了魂了!”老人家笑骂。

这晚顾磊接近零点才到家,一瘸一拐地进来,满身酒气,见到冯晓琴就笑,“你在等我啊——”冯晓琴问他:“喝了多少?”他手里比画,“不多,就这么一点。”冯晓琴又问:“跟谁一起喝的?”他回答:“展翔。”冯晓琴倒有些意外了,“怎么是他?”顾磊反问:“怎么不能是他?他是我们的媒人,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不找他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