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7页)

“太奇怪了。他提到远藤老师和我,说到我们的退休。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他暗示说这一行没了我们真是庆幸。事实上,他甚至觉得我们在战争结束后就该被解职了。太奇怪了。”

“您确定是同一个松田重夫吗?”二郎问。

“同一个。栗山高中的。太奇怪了。我记得他以前常来我们家和你玩。你妈妈特别喜欢他。我问图书馆的管理员可不可以买一本,她说她会帮我订一本。到时我拿给你看。”

“这不是忘恩负义吗?”我说。

“当时我可惊讶了,”绪方先生转向我说。“是我把他介绍给栗山高中的校长的。”

二郎喝完茶,用毛巾擦了擦嘴。“太遗憾了。我说过了,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重夫了。请原谅,爸爸,但是我得走了,不然要迟到了。”

“哦,当然。工作顺利。”

二郎走下玄关,开始穿鞋。我对绪方先生说:“像爸爸这种地位的人一定会听到一些批评。这是很自然的。”

“是啊,”他说,笑了起来。“别在意这件事,悦子。我一点都不介意。只是二郎要去参加同学会,让我又想起了这件事。不知道远藤读到这篇文章没有。”

“祝您今天愉快,爸爸,”二郎在玄关那里说道。“可以的话我会争取早点回来。”

“胡说什么。别为我操心。工作重要。”

那天上午晚些时候,绪方先生从房里出来,穿着外套、打着领带。

“您要出去吗,爸爸?”我问。

“我想去见见远藤老师。”

“远藤老师?”

“对,我想去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可是您不是要在吃午饭前去吧?”

“我想我最好马上就去,”他看了看表,说。“远藤现在住的地方离长崎市区有点远。我得搭电车。”

“那让我给您准备一份便当吧,不用多长时间。”

“哎呀,谢谢了,悦子。那我就等几分钟。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准备便当的。”

“那您就说出来,”我站起身来,说。“您不能老用这种暗示来得到您想要的东西,爸爸。”

“可是我知道你会领会我的意思的,悦子。我对你有信心。”

我走向厨房,穿上拖鞋,走进铺着瓷砖的地面。几分钟后,拉门开了,绪方先生出现在门口。他就坐在门口看我准备便当。

“你在给我做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昨晚的剩菜。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要求更好的了。”

“但是我肯定你还是会把剩菜变得很可口。你拿蛋要做什么?那个不是剩菜吧?”

“我要加一个煎蛋。您运气好,爸爸,我那么慷慨。”

“煎蛋。你一定要教我怎么做煎蛋。难不难?”

“很难。您这个年纪是学不来的。”

“可是我很想学。还有,你说‘您这个年纪’是什么意思?我还年轻,还可以学很多新东西。”

“您真的打算成为一名厨师吗,爸爸?”

“没什么可笑的。这些年来,我渐渐懂得欣赏做菜了。它是一门艺术,我确信这点,就像绘画或诗歌一样高雅。不能因为它的产品很快就消失了而不懂得欣赏。”

“您要坚持画画,爸爸。您画得越来越好了。”

“画画啊。”他叹了一口气。“画画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给我满足感了。不,我想我应该学做煎蛋做得跟你一样好,悦子。我回福冈前你一定要教我。”

“一旦您学会了,您就不会再觉得它是什么艺术了。也许女人应该把这些事情保密。”

他笑了起来,像是在对自己笑,然后又安安静静地看我做事情。

“你想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悦子?”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

“我一点儿都不在乎。要是男孩就取您的名字。”

“真的?一言为定?”

“现在再想想,我又拿不准了。我不记得爸爸的名字了。征尔——这个名字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