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穷人的小屋(第2/7页)

村子这十年来闹过两次麻疹,地里两个伙计出了点意外被送到医院。这么多年来村民无灾无病,唯一的不幸就是一个村妇几个月内死于癌症。村民们平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也不会消化不良。更不像一些乡村小说里说的那样,出现什么精神病人。

差不多所有的村舍的楼下都只有一间房,多数还很简陋,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和板凳,装土豆的麻袋用旧了,铺在地上就是地毯。而其他的房间就要光亮舒适一些了,有装餐具的橱柜,有带靠垫的椅子,墙上挂着画,地上铺着色彩鲜艳的手工毯。窗台上摆着天竺葵,吊钟海棠,浓郁的檀香香气四溢。

年代久远些的老房子里还会有祖辈传下来的宝贝,类似古老的钟、雕花的桌子、一排排合金的器皿,都是些过去还富裕时留下来的器物。

村里每户的收入都是十先令一周,没有任何差别。所以大多数家庭房间的内饰只因家庭人口和主妇持家能力而略有差别。

从远处看村子,可以看到一个小屋对着邻居们的房子,仿佛要奔向田野。这栋灰色的石头小屋盖着茅草屋顶,绿色的门,墙边种着一颗李树。这栋房子被称作“末端小屋”,住着石匠一家。

这个家里最早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劳拉和一个一岁半的男孩埃德蒙。孩子们的父亲比邻居挣得多些,母亲以前做过有钱人家的保姆,所以两个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孩子被教得懂礼貌,经常被带去散步,有牛奶喝,周六晚上定期洗澡,听完圣经故事后含一片薄荷糖入睡。

他们的衣服也体面些,因为妈妈品味不错,手又灵巧,条件好的亲戚也会寄给他们些衣服。别家的孩子拿劳拉底裤上的花边开玩笑时,劳拉就会把花边扯下,藏在稻草堆里。

开始带孩子的母亲总喜欢为孩子上学而担心:孩子们在学校会不会不听话,把衣服撕得破破烂烂,上学路上还要往返一英里半几个来回。但真等孩子入学了,母亲倒松了口气,因为五年一晃而过,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家里就有了六个小家伙。

当姐姐劳拉和弟弟埃德蒙逐渐长大,他们开始问大大小小的惹人烦躁的问题。什么谁种下金凤花的啊?为啥上帝让麦子干瘪啊?在咱家之前,谁住在咱家房子里啊?他们家的孩子叫什么呀?大海是什么样的呢?大海会不会比村里的水塘大呢?为啥咱们不能坐着驴车去天堂呢?去天堂比去牛津还远吗?诸如此类的问题无休无止。这些小脑瓜们努力在他们的小小的世界里寻找方向。

这些让人头大的问题折磨着孩子妈妈的神经,也惹周围邻居嫌。于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嘴”的话被大人经常挂在嘴边。出了家门,更是如此:

比如,一个老奶奶摘了一片叶子给村里的小姑娘。

“这叫什么呀?”小姑娘没忍住问了句。

“这叫‘少管闲事’。给你片叶子让你娘回去给你种上。”

小孩子多嘴的毛病就会在这样的故事中被治好,很快就开始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就这样,孩子们对村子的过去和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他们没必要问他们每天瞧见的鸟儿、花儿和树木,因为他们下意识里早就知道这些名儿。

大人们的闲言碎语从来不在孩子面前避讳,所以周围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不是秘密。大人们就假装孩子们不会听也听不懂。因为家家的房门都对大伙敞开,所以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孩子尖尖的小耳朵。

一周十先令的工钱,首先要解决的是房租。村舍都是镇上的小商人们所有,一周的房租从一先令到半克朗不等。邻村有些农场工人可以住上免费的农场小屋。但是雀起乡的人不羡慕,他们说:“住了别人的房,就要听别人的话,不然就被赶出来了。”他们觉得花上一两个先令换来自由是值得的,可以去自己喜欢的教堂,或者去干点自己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