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穷人的小屋(第4/7页)

杀猪是件费劲又血腥的活。猪会被吊起来放血以保证肉质的鲜美。要是杀猪人失手了,猪还会挣扎着跑掉。宰猪的那天,全村男女老少仿佛都变成了冷血动物,大家围成圈,看杀猪的热闹。

宰完猪之后,杀猪人把死猪放在火上微烤,然后揭下猪脚上被戏称为“鞋子”的猪蹄子。屠夫再把“鞋子”丢到孩子中间,引来一阵争抢。有幸抢到的孩子们不顾猪圈的污秽和被烤焦的部分,抓起猪脚就啃。

这一番混合着泥和血、光和影的情形,和非洲丛林的蛮荒凶残有得一比。睡在屋里的孩子偷偷爬起,把脸贴在窗上张望。“瞧呀,这是地狱,那些就是恶鬼。”村里最胆小的男孩埃德蒙指着正在等待美食的人群小声嘀咕着。更加担心的小姑娘劳拉觉得这景象让人恶心,于是爬回了床上为可怜的猪哭泣。

但孩子们看不到的是:数月的艰苦劳作和耐心坚持终于在宰猪的时候画上完美的句号。这是大人们欢庆的时刻,伴着无限量的啤酒和在锅里嗞嗞作响的第一盘猪肉。

第二天,猪被分割好,猪肘和猪肉被送到那些关系要好的邻居家里。小盘的油渣和猪下水也被当做人情送出去。这是村子里宰猪的惯例,每家人都不会忘记这个充满人情味的规矩。

宰完猪的日子,是主妇们最忙碌的时候。她们用盐水腌好火腿和熏肉,然后挂在靠近壁炉的墙上风干。猪油被晾干,肉布丁被做好,猪肠被依着老法子在水下连续冲洗三天。这时忙得不可开交的主妇们,心情却很舒畅。特别是哪家的猪要肥到猪油多得送人时,负责养猪的主妇也会因此自豪不已。

杀完猪后的第一个周日是“猪宴”,这时候就是一家老小欢聚一堂进晚餐的美好时刻。

因为房子的面积问题,有些村民家里并没有像样的地方能够安置烤炉,村里人就会向邻居借用厨房。在田埂上的老房子里,住着一对好心的老夫妇,他们家有个特别大的烤炉,大到像是带铁门的橱柜,用砖一直砌到墙里。

在大烤炉里,把成捆的木柴点起,直到烧得滚热才把炉门打开。然后炉灰被扫出,烤盘里装上猪肘、土豆、布丁、猪肉饼,有时还有一两块蛋糕,一并丢入炉中,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厨房准备其他菜了。

主妇回到家里,炒上三四盆蔬菜,再配上早就烧好的肉布丁。等大烤炉的肉出锅,就可以开饭了。

除了作为正餐的烤肉外,肉布丁是村民们的最爱。烧好的肉布丁不用配菜,蘸点佐料,就是一大美味。虽然借用了“布丁”的名字,肉布丁实际上和水果、提子或者果酱做馅的甜布丁没有什么关系。这可是纯肉馅的布丁,只要吃上一口,平时的那些甜布丁是什么味道,马上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惜这样奢侈的大餐一年只有一次,至多一年两次。更多的时候,村民们都在为一日三餐发愁,大多数人家里只用十先令就得过上一周。

当然,实际上这并没有那么艰难,一方面当时的食物比现在便宜得多。另一方面,熏肉蔬菜土豆之类的都是自家产的,也不至于挨饿。

所以,村里的人们都会以自家的花园和菜地为傲,经常比着谁家的蔬果最早成熟或是品相最好。圆滚滚的青豌豆,半便士大小的蚕豆,能给小孩子当靠椅的大菜花,还有豆角、卷心菜和甘蓝菜都被丢到杂烩锅里配着熏肉一起炖。

现在看来这些可都是绿色食品,自家种的现摘现吃。生菜、小萝卜和小洋葱长着梨形的头和细草般的叶子。只要配上几片面包和自制的猪油,用迷迭香调味,用村民的话说这些菜吃着特别清爽。

但家里毕竟有这么多长身体的孩子,买面包是项大开支。做布丁和蛋糕的面粉,能不再花钱当然是最好了。田里收割过后,妇女儿童蜂拥到田埂里捡遗漏的麦穗,回家做成面粉。这就是捡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