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男人在田间(第3/6页)

农田的名字对庄稼人来说不过是个符号,真正重要的是土地是否肥沃松软、地势是否平坦。如果田地正对着风口无遮无拦,大雨倾盆的时候就会把男人们浇得湿透。如果土地坚硬如铁,男人们费了全身的力气也耕不开。

一般一块田有三四架犁,每架犁由三头马牵着,一个男孩指挥方向,几个男人跟在旁边。犁头在田间画出深色的线条。直到夕阳西下,田野呈现出深沉的天鹅绒般的紫色。

伴着男人们干活的号子 “加把劲啊!呦嗬!呦嗬!”羊群会在羊圈里咩咩叫,几只白嘴乌鸦则紧跟在犁边,捡食被翻到地面的虫子。鸟雀儿轻盈地在田间舞蹈,期待着分一杯羹。

男人们用马拉的磙子粉碎土块,留下一块块混着野草的土堆。那股草气和土味足够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就这样,播种、耕耘、收获的轮回生生不息。

直到后来,工业时代来临,机器收割开始走上舞台。从此每年秋天都能看见收割机的身影,巨大的引擎驶过田野。一到收割的季节,一辆辆收割机在好几个农场奔忙,驾驶员就住在一个叫“盒子”的大篷车里。九十年代的时候,劳拉的弟弟们打算学习使用农用机器,以便在不同的地方工作。村里人对这样漂泊的生活方式大为惊骇。在他们眼里,操作农用机器的司机和扫地工、补锅匠一样卑微,把脸和衣服弄得脏兮兮很不体面。就像他们觉得城里的职员和推销员虽然衣着整洁,却只是 “卖货郎”。他们眼中体面的人是农场主、酒馆老板、农场工人、屠夫、面包师、磨坊主和杂货店老板。

多数农用机械是马带动的,有些田里还是得靠人力播种。男人在脖子上挂上一个盛满种子的篮子,两手播撒。尽管农用收割机越来越普遍,但是男人们还是喜欢用镰刀收割,女人在边上捆扎稻穗。

新式的脱粒机可以更快地剥出谷粒。也有不少家庭喜欢用原始的脱粒方法,把谷粒在风中从一个筛子倒到另一个筛子。

农场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有些熟练的工人喜欢向外行人解释农活是门技术活,一切都要把握好时间火候,这需要用一生的精力去钻研。当然也有些人说:“我们一周挣十先令,干的就是体力活。”还有再懒的人,在田里和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都得努力跟上步子。

一部分人在田里开垦,一部分人在田里施肥、清理沟渠。几个干活熟练的中年人修理篱笆、给羊剃毛、给屋顶添稻草。

那些车夫、牧羊人和铁匠在农场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他们一周挣十二先令,还有一栋免费农舍住。

庄稼汉在田里不叫各自的名字。他们都有绰号“灌木”、“南瓜”或是“炸弹”。大家记不得这些绰号是怎么来的,有时候连主人公也不记得怎么有了这个绰号。有些是因为身体特征,比如“斗鸡”是因为斗鸡眼;“结巴”是因为说话口吃。有个人叫“饭桶”是因为他总要时不时地吃点零食。

有段时间埃德蒙在田里干活。车夫问了几个问题,埃德蒙都对答如流。车夫惊呼:“哎呦呦!你聪明地像个所罗门。以后我就叫你所罗门!”从此这个名字就传开了。有个小男孩被叫做“渔夫”。他偏爱男孩的妈妈叫他“渔夫之王”。

有时田间会响起低沉的嘘声,这是警告大家农场管家“老周一”来了。“老周一”是个干瘪的老头,脸色红润。他骑着瘦小的长尾灰马驹,长腿几乎碰到地面。他挥着烟斗喊着:“嘿!家伙们!你们在干嘛呢!”

“老周一”尖刻地挑农场工人的毛病。他自己是个急性子,总是催着别人动作快点,这让农民们讨厌。

“老周一”的绰号来自于他的口头禅:“现在是周一十点啦!今天是周一,明天是周二,后天是周三。一个星期都过了一半,你们还什么活都没干!”当然这个绰号是大家背地里叫的。大家当着他的面都是毕恭毕敬的,“是的,莫里斯先生”,“不会了,莫里斯先生”,“我会尽力的,莫里斯先生”。但只要他一转身,有些人就会用手拍着自己的屁股说:“老混蛋终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