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男人在田间(第4/6页)

每天中午十二点,农民们去吃午饭。马被从车上解下,栓到马棚里,喂上草料。农民们分散坐开,在地上摆出冷茶摊出食物。运气好的话,有些人还有面包和冷熏肉:一大块自家做的面包上铺了一小块熏肉,熏肉上又加了一小块面包,这样手就不用触到熏肉了。用刀叉可以干净整洁地切好面包和肉块。稍差一点的话,就是用面包配上猪油或者奶酪。

食物总会被一扫而光,面包屑被用来喂鸟。男人们点上了烟斗,男孩们坐在篱笆上玩弹弓。年长些的人聊政治、最近的谋杀案或者当地新闻。有时候有人会带头讲起黄色笑话。

这些黄色笑话只限于田间,在一代又一代中流传。故事的内容极其下流,仅限于男人之间。有些年纪大的说:“我走了,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们脑袋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堆生殖器。”而有些偷听的年轻人掌握的内容不过是“他说”和“她说”,之后是一些人体器官的列举。

庄稼汉还会在田间地头唱起猥亵的小调。这种下流的小曲对仗工整,这些调调像是从土壤里生长出来的,听着都觉得作者是神职人员家斯文扫地的儿子。其实不过是男人们在教堂里听到了满脑子的赞美诗,进行了改编。

比如,有首小曲叫《神职人员的女儿》,说的是一个女孩在圣诞节的早晨去教堂通知父亲牛肉送到家了。她到教堂的时候礼拜开始了,大家在唱赞美诗。她挨到父亲身边吟唱道:

“父亲,肉在家了,你想让妈妈怎么做?”

父亲回答到:“让她烤了肥的,煮了瘦的,猪油用来做布丁。”

这样简单的娱乐不能满足男人们。有个天赋异禀的人会挖掘出小曲里下流的地方加以改编,用上村里恋人的名字。虽然十之八九的人听了不舒服,他们只会说:“小心点,那些小孩子要听得到了!”或者“注意点!有女人走过来了。”

一天一个退役的军人回到家乡,听到这种猥亵的小调。他对唱歌的人说:“你最好离开去洗洗你的脏嘴。”

唱歌的人骂了几句。士兵跳起来抓住那人的领子,把他按到地上,往他嘴里塞上泥土和石子。“这下嘴里干净多了!”士兵最后踢了那人一脚。唱歌的人后来在篱笆后咳嗽吐沫了好久。

除了男人之外,有些女人也在田里干活,她们负责除草锄地,移开石头,捡萝卜和甜菜。雨天的时候,女人们在谷仓里修补麻袋。曾经有些在田里干活的女人因为浪荡,有了四五个私生子。所以后来“在田里干活的女人”有些贬义。

在雀起乡,全村有六七个女人在田里耕作,她们是正经的中年妇女,把家里照顾好后有空闲,在田里干活好挣些闲钱。

田里干活的女人们从早上十点干到下午四点,其他时间操持家务。工资一周四先令。她们带着遮阳帽,穿着靴子和男式的外套,围着粗布的围裙。斯派瑟太太第一个换下裙子穿上了丈夫的旧裤子,算是个先锋。其他不愿穿裤子的女人,就在裙子下面裹上用旧裤子做的绑腿。这些女人们健康结实,又很勤快,一天不干活都觉得不舒服,所以她们干起活来风雨无阻。

路人们看到弯腰在田里干活的女人会觉得好笑。其中唯一一个未婚的女人叫莉莉,粗壮黝黑得像个吉卜赛人,浑身散发着泥土的味道。几年前,她生下一个儿子后遭遇男人背叛,便发誓要自力更生,带大孩子后才结婚。邻居们觉得这誓言无足轻重,因为她长得实在不好看。

后来莉莉五十多岁依然孤身一人,每天的生活不过是干活、吃饭和睡觉。她住在一栋小房子里,用她的话说:“做好饭、吃饭和收拾好都不用离开炉边。”她认识些字但是不会写。每次都是劳拉的母亲帮她给远在印度服役的儿子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