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怒火(第4/8页)

又是四座惊惘,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姑娘家,奔波那么远的路,找爷们儿去了?太太目瞪口呆,老太太简直恨铁不成钢,拍着炕桌道:“真是个能耐人儿,你竟还有脸说,我都替你臊得慌!你知不知羞?上赶着贴人家,知道人家家里怎么想?你是瞧我活了一把岁数还不死,盘算着送我一程么?佟家什么家教,养出你这么个孽障来!”

颂银从没被骂得这么凶过,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可她知道终归要经受这个过程的,说出口,反倒觉得轻松了。她和容实并肩跪下磕头,“老太太骂我打我我都认,只求准了我和容实。咱们并不立时完婚,就是想让家里知道咱们的决心,没有操办,也拿他当女婿看待。至于宫里的事儿,我会处置妥当的,请老太太别忧心。目下咱们艰难,慢慢会好起来的。万岁爷是图一时新鲜,眼看八旗要选秀了,这份新鲜用不了多会儿就到别人那里去了。咱们家已经折了个让玉,还让我充后宫,就算当了皇后,家里不过得个名头,骨肉分离,是老太太想要的吗?”

老太太虽气得厉害,她这一番话也不是胡诌,想起让玉确实叫人心疼,先帝要还在,总算有个盼头。如今先帝驾崩了,她成了太妃,十八岁的寡妇,这一辈子就交代在紫禁城里了。

长房统共四个孙女,死了一个,两个进宫,剩下个不知人事的桐卿,有什么用!颂银身上承载了一大家子的希望,原就打算留她在家,找个上门女婿的。要是进了宫,又白扔进冷水缸里,凉得透透的了。

老太太转头问太太,“这是你的闺女,你说怎么办?”

太太对阿玛厉害,在老太太跟前唯唯诺诺不敢拿主意。她看了看容实,向老太太欠身,“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这时候朋来媳妇进二门传话,说:“容太太请娘家舅爷送聘礼来了,香炮镯金、喜饼盒子菜满满装了一车,请老太太定夺。”

怎么办呢,话到了这份上,人家也登门了,不好往外轰,老太太长叹一口气,“你们这是要坑死全家啊。”

眼看有松动,两个人交换了眼色,心里欢喜起来。容实道:“老太太放心,我也知道现下不宜声张,事先嘱咐舅舅留神,咱们暗里过定。等时机成熟了,再风光操办一回,绝不委屈了颂银。”

关于皇帝会不会发作,他心里有成算,登基不满三个月,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以燕绥的老谋深算,不可能扒下脸皮不管不顾。不过真要就此闹起来,倒也好,他越是方寸大乱,他们越有可乘之机。当初先帝要不是畏惧太后,又存了私心怕兄弟们夺位,早早起复那几位王爷,也许就不会有燕绥的今天了。可惜,一步走错,步步皆错,联合众亲王,也只能在他升遐之后了。

容太太的兄弟道杰,也就是容实的娘舅,在户部供职,和内务府也有来往。都是朝中做官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亲家的态度相当客气,见了面礼数做得很足,当然上回容太太那些不厚道的事儿,绝对不会提起,“我对小佟大人办事的能力是一千一万个宾服的,没想到最后咱们两家结了亲。容实他娘有几回见了我,一再提起小佟大人,那时候倒没说要过定,只是不遗余力地夸赞小佟大人能干,我就料着有这个苗头,果真被我料着了。”一面说,一面笑着赞许容实,“咱们哥儿有福气,小佟大人这样的人品才学,打着灯笼也难找,傻人有傻福,叫他撞了高运。往后咱们就是一家子,户部和内务府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日后办差上要是有不到之处,还望小佟大人多多包涵。”

这套说辞几乎就是官场上的对白,颂银有些不好意思,“舅舅太客气了,叫我颂银就是了。包涵不敢说,相互照应总免不了。既然有了这一层,什么话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