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似朝云(第3/17页)

张建侯奇道:“你人明明关在大狱里面,消息怎么这般灵通?”全大道笑道:“谁叫我有本领呢,牢子、禁卒谁不认得我?”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衣衫,道:“你看,过堂时提刑官还命人对我用过大刑,我也惨叫得惊天动地,其实一点儿事儿没有。”

张建侯心道:“也曾听说衙门的小吏可恶,常常作假欺上瞒下,若是犯人使钱,板子高举,落下时却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若是犯人没钱,那板子就能当场断筋裂骨。康提刑官倒是个好官,可惜手下一帮胥吏太过可恶。”

全大道笑道:“小官人将来若是犯了事,只管来找我,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包管在大牢里面吃香喝辣,过得舒舒服服。”

张建侯“嘿嘿”两声,也不回答,引他进来堂屋。堂内早等有一人,却不是包拯,而是许洞。

全大道笑道:“你也姓张么?”许洞道:“我姓竹。你看到的兵书残页是什么样子的?上面写了些什么?”

全大道也不答话,只笑嘻嘻地伸出手来。

许洞愕然道:“做什么?”张建侯叹道:“他要钱,一句话一贯钱。”奔进内屋,取了一块银子,拿出来交给全大道,道:“这银子有十两多重,可以顶二十贯钱了。还不快些回答竹先生的话!”

全大道道:“残页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像一本书那么大小。至于上面的内容嘛,我识字不多,只认得少数几个字,‘张公兵法’四个字肯定是有的。”

许洞轻嗤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全大道笑道:“瞧先生模样,似乎也不大相信我的话,反正我知道的全说了,信不信在你。”掂了一下银子的分量,转身便要离开。

许洞道:“等一下。”踌躇半晌,问道:“你不识字,总该记得字的样子吧?通常不识字的人,对形状之类更形象的东西总是要更敏锐一些的。”全大道道:“字的样子,嗯,应该记得吧。”

许洞道:“那好,我写几个字,你看看是不是相同的笔迹。”

全大道道:“先生可真会开玩笑,你老人家的字写得再好,也不可能跟张公的书法一样呀。”大笑声中,蓦地意识到什么,停止了发笑,吃惊地瞪着许洞,仿佛看见什么鬼魅一般,失声道:“你……难道是你?”

许洞瞪视着他,反问道:“我怎么了?”全大道道:“不是你……”随即打住话头,道:“先生请写吧。”

许洞便让张建侯取来笔墨,往纸上随意写下一行字。全大道一见之下,眼睛瞪得更大,看看笔迹,又再看看许洞,惊讶得无以复加。

许洞见对方如此神色,登时激动了起来,抓住全大道的肩膀,道:“真的就是这笔迹,对不对?对不对?”全大道困惑地望着他,但最终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许洞的手松开了,陡然换了一副愤怒的神色,将纸张团成一团,扔到地上,气愤地道:“我就知道是个骗局!哼,骗局!”

全大道早骇异得呆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忙道:“我得赶紧回家去。”

张建侯浑然不明所以,问道:“什么骗局?”许洞道:“《张公兵书》就是个骗局!”挥了两下手,道:“我早知道就是这么回事,不该跟着瞎起哄的。我得走了。”转头问道:“咦,包拯人呢?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张建侯道:“先生不知道么?今日是他和沈大哥过眼的日子,所有人都去望月楼相媳妇去了。”许洞道:“噢,对,我给忘了,那沈周就快成我妹婿了。”走出几步,又回身叮嘱道:“今天的事可别对别人说,先生我丢不起这个人。”

张建侯道:“可先生怎么知道《张公兵书》是骗局?是因为全大道太油滑、太市侩了么?”许洞“嗯”了一声,也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