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页)

她干笑了一声,指着道路两旁干枯的大树:“离开这一切?不。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它已经渗入了我的血液,你知道这种感受的。”她咀嚼了一下这句话,黯然地看向一旁,“也许你不知道,对不起。”

福克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又问道:“最近你都忙些什么?”

“务农呗,反正也就是尽力而为吧。几年前我买下了凯勒曼家的那块地,养羊。”

“是吗?”他感到十分钦佩。那可是一块人人争抢、水土肥沃的好地,至少在他小时候是那样。

“你呢?”她问,“我之前听说你当了警察?”

“嗯,对。联邦警察,现在也还是。”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树上传来的鸟儿狂想曲听起来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前方,一群群哀悼者站在布满尘土的道路上,就像一块块黑色的污迹。

“镇上的情况如何?”

“糟透了。”在这三个字之后,是久久的停顿。

格雷琴用指尖轻敲着嘴唇,动作中带着戒烟者的紧张不安,“天知道,先前就已经够糟糕的了。人人都为了金钱和旱灾而担惊受怕。现在,卢克和他的家人又出了这种事,真是糟透了,亚伦。真的糟透了,你都能感觉得到,一切都那么明显。我们走在街上,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既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茫然地看着彼此,猜测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天哪!”

“是啊,你根本无法想象。”

“你跟卢克还走得很近吗?”福克好奇地问道。

格雷琴犹豫了一下,紧紧地抿起了嘴:“不,已经有很多年不那么亲近了,不像咱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

福克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卢克、格雷琴、他自己,还有留着黑色长发的艾莉·迪肯。他们四个曾经是那么密不可分。那时他们年少单纯,以为身边的朋友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而那心心相印的羁绊将会天长地久。

卢克说谎了。你说谎了。

“你肯定一直都跟他保持着联系喽?”格雷琴说。

“断断续续吧。”至少这是实话,“有时他去墨尔本办事,我们会见个面,一起喝杯啤酒。”福克停顿了一下,“但是,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实在太忙了,你知道吗?他有了自己的家庭,而我的工作也很繁重。”

“没关系,你不用找借口。其实我们都感到很内疚。”

社区活动中心里人头涌动,福克在台阶下踟蹰不前,格雷琴拽了拽他的胳膊。

“来吧,没事的。大多数人也许根本就不记得你了呢!”

“可还是有很多人会记得我,尤其是看过葬礼上的那张照片之后。”

格雷琴做了个鬼脸:“是啊,我懂。当时我也挺震惊的。不过你瞧,今天大家伙要操心的事儿可多了,不会都惦记着你的。你低着头,咱们到后面去。”

她等不及回话,便一手抓住福克的袖子,一手拉住自己的儿子,领着他俩走进去,慢慢地穿过人群。屋里闷热难当,虽然活动中心的空调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依然无济于事。哀悼者在屋子的阴凉处挤作一团,他们神情严肃地互相交谈着,手里端着塑料茶杯和装了巧克力蛋糕的塑料盘子。

格雷琴好不容易来到了法式落地窗前,不想跟众人挤在一起的落单者都从这里走了出去,站在阳光斑驳的游乐场上。他们在栏杆旁找到了一处有阴影的地方,拉奇朝滚烫的金属滑梯跑去,打算试试还能不能玩儿。

“其实你不用陪我站在一起的,这样也许会玷污你的好名声。”说着,福克把帽檐儿又拉低了一些,挡住自己的脸。

“哎呀,别瞎说!况且我的名声也已经被我自己糟蹋得差不多了。”

福克扫了一眼游乐场,看到一对老夫妇,好像以前是他父亲的朋友。他们正在跟一位年轻的警察交谈,那个警察穿了全套的制服,脚上还蹬着靴子,在下午的太阳底下热得大汗淋漓。当他礼貌地点头时,前额都在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