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I 那匹马(第3/5页)

这些理论都不受共产党的欢迎。随着这些木乃伊日渐出名,当局开始限制接触它们的途径;不久,麦尔和他的同事就不能再把更多的标本带到国外去了。外国记者被驱逐;摄影师受到种种限制。《野战医院》的演员阿伦·阿尔达表示,他的摄像人员在一家博物馆被逐。然而,中国人想要控制木乃伊的意义已经太迟了,这时候,越少的研究只意味着越多的想象。如今,有几千种关于木乃伊的理论,为几千种不同的政题服务。白人种族优越论者喜爱这些古尸的程度跟维吾尔族人一样。你如果上网,就可以找到像博特兰·L·孔帕雷牧师这样的人,孔帕雷在写了一篇标题叫做“该隐发生了什么?”的文章里,揭示了这些木乃伊的由来。这个牧师是加州本地人,也是斯坦福的校友,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真诚可靠的基督徒,一个忠贞爱国的美国人,并坚信美国是宪政政府治理下独立自主的国家”。他还相信,亚当和夏娃堕落之后,就逃到伊甸园的东边,去了新疆;在阳光灿烂的沙漠天空之下,夏娃生了两个男孩。

维托·H·麦尔:“马友友读了一些这种东西,又读了一些关于木乃伊的相关文章,然后和我取得了联系。这是他对丝绸之路感兴趣的部分原因。你知道还有谁为新疆木乃伊着迷吗?比尔·盖茨。他度蜜月时就去看了那些木乃伊。他来到北京,租用了毛泽东的专列火车,坐着它来到乌鲁木齐。和他一起来的有他的妻子,他的父亲——反正是一堆人。他们在乌鲁木齐逗留了6个小时。你猜猜他们那6个小时用来做什么?他们和热比娅·卡德尔一起度过了3个小时,又和木乃伊一起度过了3个小时。有一些文章写了我的研究,盖茨从那些文章里知道了木乃伊的事。他们这次旅途有一张特别棒的照片。我真希望能发表这张照片:箱子里有一个木乃伊。这是比尔·盖茨,正盯着木乃伊看。这是比尔·盖茨的父亲。这是比尔·盖茨的妻子梅琳达·盖茨。她的手掩住了嘴。看起来她像是害怕会染上什么可怕的疾病。我真希望能发表这张照片。”

维托·H·麦尔属于那些特别厉害的健谈者,他说起考古学总是滔滔不绝。这一段过去的报道就很有代表性:有新疆木乃伊、马友友、比尔·盖茨,还有维吾尔族的女商人热比娅·卡德尔,这女商人后来成了政治犯。她的丈夫西迪克·阿吉·蹂之是“美国之音”的通讯记者,住在俄克拉荷马市的他,激励了波拉特和其他的维吾尔族逃亡者穿越了大平原,来到美国。这一切相互联系成一个整体,至少在和麦尔的交谈中是如此。

麦尔教授的专长是古汉语。他把《道德经》翻译成英文,还把《庄子》翻译成漂亮脱俗的英文(我在写中美撞机口水战那篇文章中,用了麦尔翻译《庄子》的英文版——《路上徘徊》)。《庄子》是一篇特别的、“不成文”的文章,几个明显无关的部分凑在一起,有时候,麦尔的头脑似乎也是这么运转的。在谈话中,他从一个话题跳到奇闻轶事上,又从奇闻轶事跳到另一个话题上。他的研究也是如此无法预测:他翻译古代的文章,研究新疆木乃伊,还编纂中文字典。《汉语大辞典》共有12册,基本相当于《牛津英语词典》的容量,它的音序索引就是由麦尔编写的。其他学者有时会抱怨,说麦尔把网撒得太大;麦尔还很擅长宣扬一些不太学术的事物。不过,更为广阔的视野却让事物产生了意料之外的联系。如果麦尔没有对那一次偶然的博物馆之旅做出反应,那些新疆木乃伊可能就永远不会为外界所得知。

他常常旅行经过北京,我们就一起见面吃晚饭。他也是一个以前参加过和平队的美国中西部人,他出生于俄亥俄州坎顿市,1960年代中期在尼泊尔当和平队志愿者。在那以前,他是达特茅斯大学篮球代表队的队长,如今他仍然有着篮球前锋那高大健壮的体型。在我们谈及古代的一次谈话中,他提到,有一次在普林斯顿的狄龙体育馆比赛,他在中场从比尔·布拉德利手里偷走了球。他提到了梅琳达和木乃伊以后,关于另一个比尔的即兴插话并没有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