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I 那匹马(第4/5页)

“你知道吗,1996年我们编写的第一部辞典出来后,微软公司曾和我们联系,问能不能把辞典买下来。辞典里有7万4千个词,全都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微软给我的价格是4万美金。我说,低于20万我都不会考虑。

上一年,我们编写了汉语大辞典的音序索引,里面有37万个中文词汇。编这个索引我用了10年时间,还用了自己差不多5万美金。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工作。现在,微软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想拿到这个索引表。它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但微软却想不花一分钱把它从我这儿拿走。他们至少要给我1百万。一旦他们拿到这个音序索引表,他们的软件就可以有突破性的变革。索引表里一共有两万三千个不同的字体。现有的中文软件只有两万个字体,所以我们必须定制另外的三千个字体。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当我回到美国时,有些学者开始来问:我能用一下你的那张磁盘吗?我知道这些人和微软有联系。”

回到马的话题上吧。麦尔教授发表过一篇论文:“史前中国的马:角力文化和‘野蛮人’的管理控制”。根据考古记录,中国中部平原的人们——也就是最终成为“中国人”的人,他们相对来说较晚才开始骑马。他们的邻人在这方面遥遥领先;公元前4世纪的时候,北方的部落开始用骑马的弓箭手打仗。根据传统的历史观,在随后的两千年里,这些游牧民族的武士对中国中部从事农耕的人们造成了最大的威胁。直到18世纪,欧洲人大批涌入,中华帝国才遇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对手。

在安阳,考古挖掘发现了马最早出现在中部平原的证据:马的骨架,以及作为埋葬品的战车上的‘幽灵’。(译者注:根据前面的章节,此处的幽灵指驱马者的骨架。)他们找到的马和战车寥寥可数,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商朝在战争中确实使用过马车。它们可能只是用于展览而已,还有些蛛丝马迹显示,商朝曾经尝试用羊来拉车。甚至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国人也不怎么擅长呆在马背上。统治者担心一旦吸收了这些中亚的发明——骑马作战、马裤的样式等,中国人就可能被这些“野蛮民族”同化而堕落。麦尔在他的论文里,形容中国人“不愿对马产生依赖之情”。

不过他相信,这种动物起到一个关键的文化作用,因为它们激发了中国人和其他部落交换物品。在麦尔看来,传统的历史观过于强调北方“野蛮人”所造成的威胁:中国人以长城为荣,他们的记录中常常指出,好些朝代在北方定都,是为了防范外来的侵略者。麦尔就是用这一点极为巧妙地打破了传统:也许防范没有贸易来得重要。可能中国文化在北方中部平原扎根的原因,是因为和外来者的接触交流。他还写道,在20世纪,整个国家的政治地理忽然改变了,领导者们开始来自南方的地区: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这仅仅是个巧合,还是南方成为新的对外交流点的反映?

某个在北京的晚上,我们的谈话天南地北、无所不及,麦尔告诉了关于马的另一个理论:在汉字的起源中,马也许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中国的艺术品中,马的旁边几乎总是站了一个外国的马夫。你看看那些画作,那个马夫通常是古索格代亚纳人,或是个维吾尔族人,或是个其他部落的人。古索格代亚纳人所居住的地方就是现在的伊朗。中国人必须和所有这些部落进行贸易,以换取马匹。有一段时间他们和维吾尔族人进行贸易,有时用茶换取马匹。维吾尔族人疯狂地要买茶。宋朝的时候,中国人和维吾尔族人之间贸易量极大,由于不断地从维吾尔族人手里买马,宋朝开始走向破产。宋朝人用丝绸和茶换马。以后我要写一些相关的文章。我会把标题定为‘茶的真正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