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唐人街(第4/9页)

过了一会儿,大家决定是时候吃晚饭了。他们可以在亚洲餐厅免费用餐,但大家都宁愿到别的地方去。(“我一年吃一回日本菜就足够了。”波拉特说。)我们去了旁边的阿曼德芝加哥比萨店,里面的伙计都是摩洛哥人。由于伊斯兰教移民之间的渊源,他们热情地招呼这些维吾尔族人,还给我们买比萨饼打折扣。比萨饼里没有猪肉,和芝加哥一样。我问阿林他对阿富汗战争怎么看。

“我觉得非常好。”他说。“我比美国人更讨厌塔利班。如果他们不把塔利班干掉,大家也许会把那些人和维吾尔族人联系起来。这就是中国人希望发生的事。他们搭上了这场针对恐怖主义战争的顺风车。中国人回应总是很慢;起初发生恐怖袭击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他们就想,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呢?”

中国其中一个策略就是给旧的问题起了个新名字。9.11恐怖袭击以后,中国的官员和国家掌控的媒体开始提到在阿富汗和其他中亚国家受训的“东突恐怖分子”。过去,他们通常把维吾尔族的异见分子叫做“新疆分离主义者”。这个新名词听起来更加像外来词,这样的称呼似乎打算要让美国人对中国人更为同情:他们一边被外部的伊斯兰恐怖主义者威胁,一边要被迫要应付国内的一支不满现状的少数民族。2001年11月,中国外交部长向联合国报告恐怖主义的情况时,他特别强调中国的“东突恐怖分子”问题。

中国要求把维吾尔族的群体列为打击恐怖分子战争中的敌对名单。但美国国内有反对之声。一些维吾尔族人的忠实同盟者是保守党人。2001年10月,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在《华盛顿时报》的专栏版发表了一篇评论:

如果美国最后从北京方面得到反恐方面的支持,几乎可以肯定,美国将以默许中国镇压维吾尔族人作为代价(再加上中方镇压西藏和孤立台湾的尝试)。

这将成为一场道德上的大灾难,把维吾尔族人和那些穷凶极恶、已经对我们造成危害的狂热分子混为一谈,毫无公正可言。维吾尔族人在北京当局的暴政之下合理地争取自由,他们的抗争大部分是和平的行为……

参议员赫尔姆斯也是自由亚洲电台维吾尔语广播的主要支持者。这个电台和美国之音相似,但出现的时间要晚得多;它在1996年开始广播,播音语言有亚洲各国不同的语言,其中包括了普通话。1998年,增加了维吾尔语的广播服务。每天,它会播出两个小时的新闻和其他节目,新疆和中国其他部分的短波电台都能收到。对自由亚洲电台的资助,有时则成了美国勉强接受中国成为世界强国的砝码。2000年5月,众议院通过了给予中国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的提案,同时附上一个条款:增加对自由亚洲电台和美国之音的资助。这安抚了国会里一些反对中国的情绪:美国人接受中国经济力量强大的事实,但他们通过支持独立的广播电台,表达了对其政治制度的鄙视。

问题就是,实际上美国国内没有任何人了解,通过电波发送出去的到底是什么。(译者注:美国之音和自由亚洲电台是由美国政府资助的,为避免政府进行灌输性宣传和左右公众舆论,美国法律规定美国政府传播给国际受众的消息,不能在美国国内传播。)一个进行中亚研究的学者告诉我,自由亚洲电台的维吾尔语广播节目比普通话、藏语的广播要激进得多,他担心这种资讯服务只会带来激怒中国政府的后果。他也担心,维吾尔族人高估了像赫尔姆斯这种领导人对他们的支持。在中亚,这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美国的一个惯用策略,就是鼓励少数民族或宗教群体对抗更为强大的力量——例如苏联或中国。一旦这种地缘政治有所转移,来自美国的支持就结束了,反抗的群体也随之被人遗忘。这种“鼓励——忽略”的美国模式,助长了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