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纵队(第3/12页)

对我们来说,最困难的事情是找到抵抗组织。

科萨和其他伙伴被抓之后,我和弟弟成天忧心忡忡。在学校里,史地课老师满口排犹主义,学哲学的学生们对抵抗运动冷嘲热讽,日子真的很难熬。我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收音机旁,聆听来自伦敦的消息。开学那天,我们的课桌上都摆上了印有“战斗”字样的字条。发字条的男孩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教室。他叫贝里霍尔茨,是从阿尔萨斯来的难民。我飞快地跑出去,追上了他。我说愿意和他一起发放有关抵抗运动的宣传单,他只是笑了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每天一下课就去路边等他,每当他走到拐角处,我就加快步子跟上他。然后我们一起把一份份戴高乐派的报刊塞进人们的信箱里。发现异常的时候,我们会把报纸扔在电车站,撒腿就跑。

可是,某一天晚上,我放学后没有等到贝里霍尔茨。第二天晚上,他也没有出现……

此后,我每天下课便和弟弟克劳德一起搭乘沿莫萨克路行驶的小火车,偷偷前往秘密“庄园”。这是一处很大的宅子,里面住着三十几名父母已被押送到集中营的孩子。他们是被一群善良的童子军带到这里来照顾的。我和弟弟来这里帮忙耕种菜园,有时也给小朋友们上上数学课和法文课。每次来庄园,我都会恳求童子军的负责人若塞特,希望她能够为我们指引一条可以找到抵抗组织的道路。可每次她都两眼空空地望着我,好像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把我拉进了办公室:

“我想我有办法帮你了。你明天下午两点去巴亚尔街25号门口等着,会有一个过路人来问时间。你告诉他说你的表坏了,如果他说:‘您是不是让诺?’那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带上弟弟,在图卢兹巴亚尔街25号门口第一次见到了雅克。

这天他穿着灰色大衣,头戴毡帽,嘴边叼了一个烟斗。我看着他把一份报纸扔进了固定在路灯上的小篓子里。但我没有走过去,因为这不是我们接头的暗号,我应该等他来问时间。果然,他向我们走了过来,把我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问我现在几点。我回答说表坏了,于是他接着说他的名字是雅克,问我们谁叫让诺。我往前站了一步:是的,我就是让诺。

雅克自己招收了一批兵团成员。他不信任任何人,我觉得他的这种态度相当正确。千万不要感到奇怪,在我们当时的大背景下,的确应该怀疑一切。

此时此刻,我还不知道在几天后,一名叫作马塞尔·朗杰的兵团成员会被某位法国检察官判处死刑。检察官先生以为他想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但他料想不到的是,在周日准备去做弥撒的时候,会在自家门口被我们的人干掉。从那以后,在法国的任何地方,不管是自由区以内还是以外,再也没有法庭敢判处兵团成员死刑了。

我接到的任务,是干掉一名保安队的高级负责人。这个大浑蛋告发并残杀了许多年轻的抵抗者。其实他本来有可能死里逃生的,因为我举起枪的时候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几乎连枪都拿不稳。可是这个浑蛋大叫一声:“可怜可怜我吧!”可怜?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何曾可怜过任何人?!怒火中烧的我朝他的肚皮连开了五枪。

我杀人了。许多年以后,我才敢再提起这件事。被我杀死的那个人的面容永远那么清晰。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杀过无辜的、手无寸铁的人。这一点很重要,我要自己牢记,也要让子子孙孙都知道。

雅克不停地打量着我,像动物一般嗅着我身上的味道,他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过了一会儿,他傲慢地站回到我面前。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改变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