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7页)

斯鲁利克在他的墓旁致了悼词。死者,他说道,是一个谦卑、和善的人,但他的信仰却从未动摇。他尊重同志,但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让步。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天,斯鲁利克说,事实上,到最后一个小时,他仍坚守着岗位。他生得纯洁善良,死得谦卑平凡。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永远记住他善良的为人,直到有一天我们和他会合。雷切尔·斯塔奇尼克和她的女儿哭了。埃特纳、尤迪和其他一些年轻人往墓里铲了土。阿扎赖亚也抓起了一把铁锹来帮忙。墓填满之后,送葬者仍站在周围,似乎在等待着其他人说点儿什么。但是,自从斯鲁利克讲完话之后就没人再发言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公墓里松树的低语。它们在用大海的语言和海风对话。

从医院回来以后,约里克就整天待在门廊附近的无花果树下,睡在躺椅上,把他的胳膊软绵绵地垂在椅子两旁,一连几个小时纹丝不动。他审视着春天带来的奇迹,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似的。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摞着一堆报纸、杂志、一本扣放着的书、一本合着的书以及他的老花镜。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有春天的景象和气息才会使他有所触动。如果一个小孩跑过来捡球,约里克会点一两下头,好像在思索着一道难题,然后说:“一个小男孩。”如果哈瓦拿着他的药、端着一杯水走过来,他会顺从地接过来服下。他会说:“Shoyn。现在一切都挺不错的。”如果,黄昏时分基布兹书记坐在他身旁,向他汇报问题,讨教解决办法,约里克会说:“真的,斯鲁利克,这很简单。”或者说:“Vusbrennt?[49]”

他不再咆哮、怒吼,不再说mea culpa,也不再大发雷霆。医生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很稳定,而且已变成了一个温顺、听话的病人。丽蒙娜来看望他时总是拿一束常春花或夹竹桃花,而他则伸出难看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说:“谢谢你。真漂亮。你真是个天使。”多数情况下,这些花会在他腿上一直放到天黑。

他的听力越来越差了,几乎成了个聋子。即使有喷气式飞机在低空中轰鸣着做交叉飞行,他也不会抬头看上一眼。斯鲁利克同哈瓦、医生和护士进行协商,然后给他订购了最新式的助听器。在约里克休息的时候,蒂亚就在他的脚边打盹,它已不再不厌其烦地追赶苍蝇了。

每个周末阿摩司都会回家休假。一个星期六,他搬了一架梯子,拿了一听油漆和一把刷子,把他父母的小厨房粉刷一新。哈瓦送给他一个小型晶体管收音机。为了防止约里克摔跤,阿扎赖亚推来一车混凝土,修补好了地面和楼梯上的所有裂缝。星期六晚上,他们就坐在一起喝咖啡,听体育新闻摘要。有一次,阿摩司出人意料地拿起阿扎赖亚的吉他,弹了三首简单的曲子。他是从哪儿学会弹吉他的呢?

另外还有一件奇事:一天,博洛戈尼西拿来一条他自己织的蓝色围巾,送给了约里克,让他夜里裹在膝盖上御寒。哈瓦把家中剩余的两瓶白兰地回赠给他,其中一瓶是满的,另一瓶只有一半。约里克从医院回来以后就不再喝酒了。“感谢插(擦)掉穷人眼泪的上帝吧。”博洛戈尼西说道。

斯鲁利克书记此时正忙于制订改革计划。经过几次小心试探之后,他开始对基布兹的每个人进行耐心的游说,最后终于成功地说服了全体大会批准成立了一项基金,以供基布兹成员到国外休假之用。据计算,在今后十五年之内,每个成员都将有一次机会周游世界三个星期。斯鲁利克还恢复了青年委员会,并制订了初步的计划,准备给每个家庭增建一间房子。他又重新启用了单身委员会,还指定了一个小组,研究在基布兹开发轻工业项目的可行性。他认为,年轻人需要接受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