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7页)

丘卜卡离开后,斯鲁利克又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天气很热,蚊子蜂拥而出。如果苍天之上真的有那么一位神灵在思考人间万象,那么不管他是上帝还是别的什么,在一些事情上恕我不敢与他,或者说那个“神灵”苟同,而且这些事情之中有一些是很简单的。他原本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得更好。但是,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我最讨厌他的地方就是他那卑劣、庸俗的幽默感。他认为好笑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却苦不堪言。如果他把欢乐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那么他和我之间就存在着严重的分歧。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全体会议九点钟开始。我现在最好开始准备一下议程。

5月4日凌晨两点,丘卜卡的人在谢赫达赫废墟里抓住了一个杀人犯,他是四个月以前从那个离格莱诺特基布兹不远的监狱中越狱出来的。他们发现他像个孩子似的睡在谢赫达赫废弃的房屋里,于是就用他的衬衣把他的手绑在背后,将他押到了阿富拉警署。在那儿,经过严厉的盘问之后,这个犯人供出他不认识约拿单·利夫希茨,这才让比彻上尉满意。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基布兹周围,偶尔偷几只鸡,或者从果园偷些柑橘,有时还在灌溉用的水管上喝上几口水。他还承认,博洛戈尼西时常会给他送些干净的衣服、火柴,甚至还会给他一瓶亚力酒。他们是几年前在监狱里认识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比彻说,我们也可以给那个疯子安一个三等罪名。不,谢谢你,斯鲁利克说。不用担心。博洛戈尼西不会惹什么事的。别去管他了。

拖拉机库现在由阿扎赖亚·吉特林负责。他还雇了一个人来帮忙。斯鲁利克想尽一切办法,总算让全体大会批准了这位年轻机修工的候补成员资格。从那以后,阿扎赖亚喋喋不休的毛病就多少有些改善了。但在极偶然的情况下,他仍会在早饭时告诉约里克和小西蒙: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更让人感到难堪了。或许他还会提醒埃特纳,斯宾诺莎早在几百年前就懂得:我们必须平静地接受眼前的所有事物,因为各种现象所表现出来的命运就如同永恒定律一样,任何三角形三个内角之和总是一百八十度。

如果有人催促阿扎赖亚加点儿油,在大麦收获季节开始前把收割机修好,他会把手插进口袋里,学着尤迪·谢奴尔的样子,拉长了音调,懒洋洋地说道:“我的朋友,狗熊总是死于鲁莽。你就让我自己干好了。”

但他每天起得比任何人都早。早晨四点,当天空出现第一道晨曦时,他就起了床,穿上丽蒙娜为约拿单补好的那件破旧的棕色夹克。有时,他们俩也在尤迪和安娜特,或者在游泳池旁埃特纳和他女朋友的房里过夜。每当这时,阿扎赖亚不仅可以弹吉他,还可以畅所欲言地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他还找时间用草耙把屋后的地翻了一遍,在上面种上香豌豆,甚至还帮着约里克和哈瓦照看他们的花园。他欢快地锄着地、耙着土、修剪着树枝、除着草,还有计划按比例地施了肥,种上了各色植物,从仙人掌到石竹样样俱全。他从拖拉机库的废品堆里捡出了齿轮、活塞和其他废物,用来装饰他的篱笆。

每天,吃完早饭之后,上班之前,阿扎赖亚会陪约里克在无花果树下坐十分钟,大声地给他念晨报上的标题新闻。约里克一个字也听不见,因为他很讨厌他的新助听器,不愿意戴它。他会把一只粗糙的大手放在阿扎赖亚的背上,略显惊奇地问道:“呃?什么?有什么新闻?”或者悲哀地说:“伯尔是个老狐狸。”或许他还会说:“毫无疑问,斯大林从来就不喜欢我们。”

在回拖拉机库之前,阿扎赖亚会帮约里克把他的针织羊毛护膝拉拉平。兽医每两个星期来基布兹一次,他来了之后,阿扎赖亚会负责监督他有没有给蒂亚打针。他修好了一把旧轮椅,并把它重新刷了一层漆,以防约里克万一需要用它。他还陪丽蒙娜去海法买了孕妇装,并给她买了一本印度出版的英文小书,内容涉及人的再生以及内心平静之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