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0页)

敏天生具备这样的能力,可以把间谍这样的任务以及其他有潜在危险的任务,描绘得很诱人。谁不想做颗美人痣呢?我记住敏的话,查英语词典,结果发现,mole还可指一类码头或港口,化学计量单位,子宫内一大片异常细胞组织。而且,如果变化mole发音,还是很辣的墨西哥风味辣椒巧克力酱。我后来吃过这种酱,很合我的口味。说了这么多,抓住我眼球、从此让我不忘的,还是那张插图,画的不是美人痣,而是一头动物,一种捕食昆虫的穴居哺乳动物,掌大爪利,眼小,口鼻处长有细管状须。可以肯定,这种模样的动物,除了它母亲,在谁眼里都很丑陋。而且,它的眼睛近于失明。

大导演拍摄影片,有着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装甲师的威猛之势,一个个场景向前推进,把该死的人都碾为齑粉。这便到了影片高潮,在精共老巢的短兵相接。结局是,美国空军让精共巢穴在浓烟烈焰中化为乌有。这个镜头时长不过十五分钟,拍摄却花了数周时间。场景眼花缭乱,武装直升机、火箭炮、枪战,真是热闹。所有精心搭建的场景在地动山摇爆炸中被夷平。大导演用了大量罐装烟火,确保整个拍摄地浓烟笼罩。用的空包弹、雷管、炸药,不计其数,威力之大吓得方圆数里之内的鸟兽隐形遁迹,剧组人员也须用一缕缕棉花塞实耳朵。仅炸平村庄端掉精共藏身洞穴还不够,导演需要逼真的血流成河场面。为此,所有群众演员要被杀掉。按剧本,几百个越共与老挝人将丢掉性命。问题是,只有一百个群众演员。因此,他们中大多数人须死上至少两次,有的还须死上四到五次。战斗高潮后,所需群众演员锐减。所谓战斗高潮,是由菲律宾空军飞行员驾驶两架F-5战斗机低飞至拍摄地上空,投放威力巨大的汽油弹,敌人被消灭殆尽。最后几天,拍摄只需二十个群众演员。人员减少,村庄也变得萧瑟。

在这里,没死的睡觉去了,将死的反倒醒着。连续三个凌晨,村庄回荡着“演死人的越南人,各就各位了”的喊声。应着喊声,几十个缺胳膊少腿演死人的男人,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像一群从地底下冒出的僵尸,摇摇晃晃走出当作化装室的帐篷。有些人一条腿给曲着绑住,手搭着战友,用另一条腿一颠一颠地走路;匀出来的手则拿着白骨外杵的假腿,躺到地上,将假腿摆在身旁。有些人一只胳膊隐在衬衣里,空袖管一晃一晃,另只手拎着惨不忍睹的假胳膊。有些人捧着假脑浆。有些人则小心翼翼握着一把像自肚子里迸裂出来的肠子;肠子其实是白色油亮的生香肠。这是韩力灵机一动想出的点子。拍摄时,韩力适时放出流浪狗,饿极的狗扑向肚子炸开的尸体,疯也似的撕咬内脏。尸体是巢穴里的精共,更多的精共在汽油弹打击中化成灰烬,冒着青烟。没死于轰炸与烈焰的精共,或被子弹打死,或被刀捅死,或被其他什么东西砸死,或在与美国特战队队员、村庄民兵肉搏时被掐死。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姿势怪异。当然,死的不只是精共,还有许多不幸的没名没姓的村庄民兵,以及四个折磨平轮奸梅的越共。沙姆斯,贝拉米,用最合适的报仇方式,用荷马史诗描述的报仇狠劲,用卡巴刀结果了四个越共性命。这时的画面:

俩人喘着粗气,站在战场上。地面上的余烬,黑烟袅袅,嘶嘶作响。

沙姆斯:听到了吗?

贝拉米:我什么也没听到。

沙姆斯:没错。是和平的声音。

但愿如此!不过且慢,影片没有就此结束。只见一个老妇从精共藏身的洞穴里哭天喊地冲了出来,扑在她的精共儿子的尸体上。沙姆斯和贝拉米怔住了,随即认出她来,肮脏下等妓院的鸨母。她一口黑牙,平日里和和善善。特战队队员常光顾妓院,隔三差五染上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