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5页)

主席、几位步履蹒跚的老绅士、总部发言人、圣卢夫人、另外两位女士以及候选人,在第一排坐下。

主席开始发言,声音略为颤抖,但蛮好听的。他嘀咕说的那些陈腔滥调,几乎没人听得见。他是位年迈的将军,在波尔战争有杰出的表现。(还是在克里米亚战争[2]的时候?我问自己。)不管是哪一场战争,必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他喃喃诉说的那个世界早已不存在……宛如苹果般悦耳的细小声音停止了,立刻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在英国,这种掌声通常是给经得起岁月考验的朋友的。圣卢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迈的将军,他们说,这个老家伙很好,算是老一派的人。

他在作结语的时候,介绍一位新一派的人给大会认识,即保守党候选人加布里埃尔少校,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得奖人。

就在这时候,崔西莉安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这才突然发现,她坐在离我不远的某排座位最后一个位子(我怀疑是她的母性本能让她坐在那里的),她煞有其事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腿这么普通,真是可惜。”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然而我一辈子也没办法告诉你什么样的腿算普通、什么又不算。加布里埃尔的个子并不高;以他的身高而言,我应该说,他的腿算是正常,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他的西装很合身,但毋庸置疑,裤子里的那双腿并不属于绅士的腿。难道绅士的风度取决于下面两条腿的结构与姿态吗?这是一个有待智囊团解决的问题。

加布里埃尔的脸倒是没有泄他的底,丑归丑,还蛮有趣的,他有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那双腿却总是让他现出原形。

他站起来露出微笑(很有魅力的笑容),开口发言,他的声音单调,带有一点伦敦土腔。

他说了二十分钟,而且说得很好。别问我他说了什么。要我随便说说的话,我会告诉你他说了些平常会说的事,说话的方式也和平常差不多。但他说服了大家。这个人有种能量,让你忘了他长什么样,忘了他难听的声音和口音,只留下他是非常认真、对目标专注而坚定的正面印象。你感觉这个人一定会全力以赴,诚心诚意。就是这个,诚心诚意。

你感觉到,没错,他在乎,他在乎住宅问题,还有无法建立家庭的年轻夫妇;他在乎待在国外多年即将归国的士兵,在乎产业安全的提升,还有降低失业率。他不顾一切地,希望看到国家繁荣,因为所谓的繁荣指的是组成国家每个小小分子的幸福与快乐。偶尔,他的话里会突然闪过一丝低俗易懂的幽默火花,都是很明显的笑话,是以前说过很多次的那种笑话。因为人们对这些笑话如此熟悉,一股抚慰的感觉油然而生。但重要的不是他的幽默,而是他的认真。等到大战终于结束、日本退出的时候,和平就要来了,那时会做事就很重要。他,就是会做事的人,如果他们投票给他的话……

就是这样。我发现,整场演说完全是他的个人秀;我不是指他忽略了党的口号,他没有。所有该说的他都说了,他提到政党领导人,口气充满热忱与景仰之情,也提到大英帝国。他完全正确。但他希望你支持的是约翰·加布里埃尔少校这个人,而非只因为他是保守党候选人。约翰·加布里埃尔少校会把事情做好,而且他热切地关心他们应该把这些事情做好。

在场听众喜欢他。当然,他们在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喜欢他。这些人本来就是死忠的保守党员,可是我感觉他们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喜欢加布里埃尔,我觉得他们看起来甚至振作了点。于是我告诉自己,而且很满意这个想法:“当然,这个人可是个发电机呢!”

热烈的掌声结束后,他们介绍总部发言人。他很优秀,说的事情都对,该停顿的地方都有停,也让听众在对的点上发出笑声。我得承认,我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