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就是救自己(第3/6页)

老妇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我说了,你可以住在这儿,挣口饭吃。”她说,“你不介意睡在车库吧。”

“哎呀听我说,太太,”他露出得意的微笑,“以前修道士们还睡棺材呢。”

“他们的条件可没我们好。”老妇说。

第二天一早,他便开始修整花房的屋顶,女儿露西奈尔坐在石头上看他干活。他来了才不到一周,这个地方就有了显著的变化。他修了前后台阶,搭了一个新的猪圈,补了篱笆,还教会了露西奈尔说“鸟”这个字,要知道她彻底聋了,此生从未说过一个字。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大高个女孩整天跟着他跑来跑去,一边拍着手,一边叫着“鸟,鸟”。老妇在远处看着,暗暗高兴。她极其盼望有个女婿。

谢弗特利特睡在车子硬邦邦的窄小后座上,脚伸在窗户外面。他把剃须刀和水罐放在被他当成床头柜的板条箱上,还在后窗装了面镜子,衣服则整洁地挂在安在车窗的衣钩上。

晚上他坐在台阶上聊天,老妇和露西奈尔使劲摇着椅子坐在他两旁。老妇身后的三座山被深蓝色的天空衬得黑黝黝的,繁星闪烁,月光拂过小鸡,穿梭于山间。谢弗特利特指出他想要改善这个农场完全是出于私人的偏爱。说他甚至想把汽车也修好。

他支起引擎盖,研究了里面的机械结构,说看得出来这辆汽车的制造年代,是实实在在造车的年代。他说换作现在,一个人放一颗螺丝,另外一个人放另一颗螺丝,再一个人,再放一颗螺丝,每个人一颗螺丝。所以车才卖得那么贵:你是在付钱给所有的人。现在你只需要付钱给一个人,你能拥有一辆便宜的车,要是碰到一个愿意在车上花心思的人,就能造出更好的车来。老妇认同了他的观点。

谢弗特利特先生说这个世界的问题在于没有人尽心,没有人停下脚步多花点心思。他说要不是他尽心并且花了足够多的心思,就不可能教会露西说一个字。

“再教她说点别的。”老妇说。

“你希望她再说点什么?”谢弗特利特问。

老妇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开怀地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暗示。“教她说‘甜心’。”她说。

谢弗特利特已经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第二天他开始在那辆车上敲敲打打,到了晚上他告诉她,要是她能买一条风扇皮带,他就能把车修好。

老妇说她会给他钱。“你看见那个女孩了吗?”她指着在地上坐开一尺远的露西奈尔,她正看着他,眼睛在黑夜里甚至显得更蓝了。“要是有哪个男人胆敢带走她,我会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但要是那个男人说,‘太太,我不想带走她,我想和她待在这儿,’我会说,‘先生,我一点也不怪你。要是我能有一个固定的住处,并且得到世界上最甜美的女孩,我也不会放过的。你可不傻。’我会这么说。”

“她多大?”谢弗特利特先生随口一问。

“十五,十六岁。”老妇说。女孩快三十岁了,但是她看起来天真无知,所以很难猜。

“最好能再给汽车刷刷漆,”谢弗特利特先生说,“你也不希望它生锈吧。”

“这个以后再说。”老妇说。

第二天他去了城里,带回了他需要的零件和一罐汽油。傍晚时,从棚屋里传来可怕的声响,老妇从房间里冲出来,以为露西奈尔正在哪儿发脾气呢。露西奈尔坐在鸡笼上,跺着脚嚷嚷,“鸟!鸟!”但是她的吵闹声被汽车的声音淹没了。汽车噼啪响着从棚屋里冲出来,既凶猛又庄严。谢弗特利特先生笔直地坐在驾驶座上,神情严肃,谦逊,像是刚刚妙手回春。

那天晚上,老妇摇着椅子坐在门廊里,开口便谈起正事。“你想要个纯洁的女人吧?”她恳切地问,“你不想要那些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