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连连(第4/5页)

现在那前后两辆车子在并肩飞驰了!两车占了整个路面,而且跟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几百米了!这种险况真叫我大为担心!当然,牛奶车后面的那辆老爷车是应该即刻减速退入牛奶车后面,它必须这么做,否则它无路可走;但是,这样做是需要相当时间的。屈生已经慌忙踩下刹车。这时如果那牛奶车也紧急刹车,那老爷车可能刚刚好在两头来车的中间缝隙里钻过。然而,在那一眨眼的瞬间,我发觉那两辆车子都没有采取这种措施,而且都坚挺地向我们狂冲而来。我毛骨悚然,知道一场面对面互掩的车祸必定不可避免……

就在我准备闭眼接受惨祸的一刹那之前,我瞥见那老爷车的驾驶者一张惊慌的大脸。

紧接着就是我们这部崭新的柔佛车子左边起了撕裂性的碰撞!当我再睁开眼睛瞧时,我们的车子已停止不动。屈生与我都瞪眼向前,瞧见前面路上安静而空旷,一辆车子也没有了。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听见我自己心脏在“扑咚扑咚”地跳动。然后转头向后瞧,那辆牛奶车已在公路老远处逐渐消失。我再瞧瞧屈生的脸,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张完全青绿色的脸孔!

似乎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我觉得左边有风在吹。不由转头去瞧,原来左边的两扇车门都完了,一扇是落在车后好几码远的路上,另一扇被剩下的一截半断铰链还吊在车外。在我还没转回头来之前,这半吊着的一扇门,也“咔哒”一响落在柏油路上去了。

像做梦一样,我缓缓下车来,查看一下车子损坏的程度。由于那一辆老爷车在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刻侥幸闪躲过迎面的对撞,却在我们这部崭新的柔佛轿车左边强驶过去,而把整个车皮撕扯成了一堆废铁。

屈生也已下车来,爬在路旁草地上坐着,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如果这辆新车子仅仅刮掉一些油漆,都将使他大起恐慌,现在是整个车子受了这么大的毁损,怎不叫他失神落魄?不过,他的发呆神态并没维持太久就开始转变了。他一下子眯起眼睛,一边摸着口袋取香烟。他的乐观思想已经在他心里复活了,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可是他究竟要怎么办呢?我自己对当前情况作了短短的评估之后,我认为他可以采取以下三种行动:第一,似乎也是最招人喜爱的一着,就是他永远离开德禄镇,必要时他可以办个移民手续到外国去。第二,他直接就往火车站,登上一列去巴村的火车,去跟他母亲住上一段时间,等候西格的气平了再回来。第三,这是最不堪设想的一种办法,他硬着头皮回去见他哥哥西格,告诉西格说,崭新的柔佛牌轿车已经撞得面目全非。

就在我衡量着这些可能性的时候,偶一转头,忽然瞥见了擦撞我们的那辆老爷车!原来它已经四轮朝天躺在大约50米外的路旁大沟里。这一发现,使得我跟屈生拼命飞奔过去,同时也听到那车子里发出很响的噼啪声。我突然记起这一天正是个赶集日,很多农夫可能带了不少的鸡啦蛋啦什么的赶去卖。当我们从车窗玻璃往里瞧时,屈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车里有个大胖子,显然他并没有受伤,却躺在一大堆压破的蛋壳与黄白黏液里,他的脸也沾满了蛋黄白,使得他的真面目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那一副讨好与求助的可掏笑容却依稀可辨。车子里的其余空间则让一大批鸡占据着,这些鸡都由压破的鸡笼里跑出来,在车里到处疯狂地飞扑着,大有非想办法钻出来不可之势。

那大胖子在蛋液里一边挣扎,一边在高喊着。由于鸡群的飞扑与叫声,我们听不大清楚胖子讲的是什么,只听见一些断续的语句:“……真的非常抱歉……完全都是我的错……我会赔偿你们的损失的……”当这几句使人听了很开心的话浮游在空中的时候,正是那些鸡群匆忙奔走在大胖子含笑的面孔上,而无数蛋液在他身上各处迟缓地流滴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