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北方(第2/5页)

神父是一个称职的学者,有两个女用人:一个厨师兼管家,另一个则是舞台剧或电影里的那种女助手。她们对这样一位体面的男士前来用餐表示非常欢迎。在晚饭的个把钟头内,辛普森对城郊底层人民的生活体会,比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打探埃弗雷特夫人身世时,辛普森只了解到她是一个寡妇,经常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神父摆架子,其他就一无所知了。辛普森问道:“埃弗雷特夫人的父亲是在本地担任神职吗?”用人回答说:“不,听说是北方某个偏僻的地方。”每逢教会举办活动,事无大小,埃弗雷特夫人必定亲自参加,也不是说她对教会多热心,只不过想提醒每个人她的父亲也是神父罢了。辛普森回到草坪,一边剪草,不断思索着这个让人意外的动机。当草快要剪完的时候,神父回来了,说晚上会在教堂内举办一次社交聚会,问辛普森是否要参加。辛普森表达了感谢,说一定会到。神父又问,晚会需要把一些椅子从教堂搬到大堂,辛普森能否帮忙?如果他喝完茶后过来,太太们已经在那儿布置会场了。太好了,太太们是当下辛普森最愿意碰到的人了。辛普森表示由衷地愿意参与,牧师便放心地离开了。

在修剪花园后,辛普森与两名女用人轮番一边喝下午茶一边闲聊了一整个下午,她们找着各种借口来跟辛普森聊天,根本不管他信不信。下午茶很丰盛,比起在拉特克里夫夫妇那儿的下午茶,他的同事没来真的可惜了。辛普森动身前往教堂。他早就前往巡视过一番——一座红色的小砖楼,又脏又破,感觉像是遭受了什么变故。玻璃窗上满是污迹,落了厚厚的灰尘,依稀看出有些是黄棕色,另一些是深蓝色。夜色降临,亮着灯的教堂别有一番阴森恐怖的气氛。

女人们三五成群在教堂内漫无目的地走动,像一群被惊动了的母鸡,说了很多话但什么也没干。她们在讨论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提出修改流程,因此只能不断地开会沟通表决。她们的辩论之烦琐冗长,远远超过了凡人能忍受的程度。辛普森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她们互相推托扯皮,感觉就像用卡尔迪克特先生的除草机除草一样没完没了。

“你是要找人吗?”其中一个妇人发现了辛普森。辛普森解释说,是神父叫他过来帮忙的。他几乎立刻就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一整晚都兴高采烈的,发现他成了晚会的中心,这与他的侦探身份或者别的什么都无关。晚上,当他与自己的对手打照面时,他此刻的兴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当他私下向穆林斯汇报这件事时,我很遗憾不能重复他当时声情并茂的描述,但是穆林斯脑海中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去参加了一场派对。总的来说,辛普森当晚是挺苦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红头发和雀斑成了他通往快乐的通行证——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他们拿着刷子把墙壁粉刷成粉红色,这可能可以伤害别人,但并不能伤害辛普森一丝一毫。他成了当晚最受欢迎的男人,需要打听的消息向他扑面涌来,毫不费力就了解到了一切。事后,当穆林斯告诉他“老板对你在布莱特林新月街的调查结果很满意”的时候,辛普森愉悦的脸上露出一丝与红发和雀斑不匹配的不屑,吼道:“老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次聚会在九点四十五分圆满地结束了。辛普森再度帮助太太们搬凳子,然后把最八卦的几个太太送回家,然后就等着第二天早上见格兰特,告诉他打探到的关于埃弗雷特夫人的一切。

埃弗雷特夫人其实是苏格兰人。她没有方言口音,是因为已经在伦敦生活二十五年了。她们家最早是从西海岸来的,父亲是西海岸罗斯郡内的自由派牧师,现在他的兄长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她的本姓是罗根,守寡十五年了,膝下并没有子女。她由于比较特立独行,所以跟大家不太熟,但是很受尊敬。尽管她把她的房间租给了几个赌场经纪人,也没有降低她在布莱特林教区的威信。索瑞尔退伍后而在未成为赌场经纪人前,曾住在她家,所以她也许会因为收留了一名罪孽深重的囚犯而得到主的宽恕。这两个男人从未与教区的人会面,教区的人也对他们敬而远之。格兰特明白,作为道德上的麻风病人,他们是不会有朋友的。他们似乎有一种永不疲倦的吸引力,把所有的邪恶都看作美德,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都被陌生人所监视。这两个人,正如埃弗雷特夫人所说——格兰特觉得,埃弗雷特夫人是不会在这种可以被求证的事情上撒谎的!——形影不离。他们连女朋友也没有谈过。他们都是布莱特林人公认的聪明人,埃弗雷特夫人也是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们。她在伦敦没有亲人,所以每年会回一次苏格兰探亲。如果她的访客没有离开家的话,埃弗雷特夫人甚至雇人去打扫房间,照顾他们。